“被打中會死、撿起來會死、接住還是會死。”
顧言蹊看向頭頂, 無數隻手倒掛在房頂上,那個破舊的血紅沙包在手掌間傳遞, 尋找著下一個目標。
每個人都遠遠的離開其他人, 生怕彼此間的距離近了一點,就會被鬼魂盯上。
一定是有辦法的。
顧言蹊舔了舔嘴唇。
他遙遙的看向穆璟,對方一麵撐著那個壯觀的陣法,一麵抵抗著女鬼的攻擊。
人力始終是有限的。
穆璟不可能永遠撐起這麼大的陣法, 符籙也會有用儘的那一刻。
他必須想辦法結束這個遊戲。
沙包在屍體間不斷流轉,顧言蹊與穆璟兩人又不能靠的太近, 隻好各自為戰。
隻有何娟娟, 仍然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她癱坐再上,一隻手撐著身後的沙發,高高揚著頭。
“媽媽!你為什麼要打我!”
“你究竟是不是我媽!”
陳建安早就在發覺事情不妙的時候逃離了,隻剩下何娟娟一個人站在房間中央發癲。
她根本不看周圍人, 竟然追著那沙包走, 想要證明自己在這個酒店中是有特權存在的。
她終於等到了。
沙包在屍體間傳遞,終於一具屍體的動作停了下來, 緩慢的扭向了她的方向。
何娟娟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她狂喜道:“媽媽!你終於聽到了嗎!”
顧言蹊大腦一暈。
在那片刻的恍惚中,他聽到女人的咒罵聲。
“你是個魔鬼!何娟娟!你是個魔鬼!你應該跟著這個罪惡的村子一起下地獄!”
“去死去死去死!!!”
“何娟娟!去死!!”
那聲音如此痛恨, 完全不像是對著‘天堂’所說。
顧言蹊腳下一軟, 他踉蹌兩步, 抬起頭來。
何娟娟張開雙手, 似乎要擁抱著上空的屍體,可拿著沙包的那具屍體,卻是積蓄了力量,狠狠將沙包朝著她扔了過去。
狂喜僵硬在臉上,何娟娟怎麼也想到,下一個要死的人變成了自己。
砰!
沙包砸中了軀體。
可與砸中其他人不同,那沙包直接穿透她的肚子,在她身上留下巨大的血洞!
何娟娟慘叫起來。
她高傲的姿態不複存在,捂著肚子大聲慘叫,可接下來她的身體憑空飛了出去,狠狠撞在牆上。
砰砰砰!
無形的手毆打著何娟娟,她的聲音漸漸低沉,終於再不可聞。
大廳內靜悄悄的,除了急促的呼吸聲,什麼都聽不見。
似乎直到這一刻,他們才明白穆璟口中厲鬼是什麼樣的存在。
那是帶著滿腹冤魂爬出地獄的鬼魂,他們隻為殺戮而來,沒有任何生前的感情所言。
慌亂無時無刻的蔓延,尤其在這個時候,不可以與其他人近距離接觸,所有行動隻能靠著自己,簡直如同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駕駛一艘獨木舟,他們必須獨自麵對一切!
孤獨,無助,恐懼……
種種負麵情緒占據著人們的所有心弦。
但這些無法對顧言蹊造成任何影響!
他緊緊盯著那沙包,終於他等到了。
鬼的目標變成了他。
沙包朝著他衝過來,而顧言蹊卻沒有如之前那般躲閃!
他飛奔上前,狠狠抓住沙包!
“顧言蹊!”穆璟急切的叫著。
黏膩的屍液沾了他滿手,令人作嘔的臭氣充斥著鼻尖,顧言蹊卻根本不擔心自己的境地。
他不擔心手會不會被屍液侵蝕,不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毆打致死,他僅僅的抓著沙包不斷向前!
向前!
高高躍起!
擲出沙包!
沙包帶著濃重的臭氣,穿過如林般的手掌,衝向屋頂倒懸的一具屍體!
砰!
砸中了!
一具留著長發的女屍搖晃起來,她的身體緩慢的轉向顧言蹊,而後那雙緊閉的眼睛猛地睜開,兩行血淚從眼睛中流出,進入到發絲之中!
“何盈麗。”顧言蹊緩緩念出女屍的名字。
女屍突然露出一個巨大的笑容,她的嘴角扯到耳根,露出鋸齒一般的牙齒。
下一刻,她竟生生從房頂跳出來,砸在地上。
顧言蹊臉色大變。
不對,他砸中了丟沙包的人,遊戲應該已經結束了!
是的,丟沙包遊戲結束了!
但新的遊戲已經開始!
在人類恐懼的尖叫聲中,無數屍體從房頂拔出來向下方落去,符籙組成的金色屏障漸漸有了碎裂的趨勢,穆璟眯起眼睛,在這緊要關頭他竟直接撤回屏障。
屍油與屍體沒了阻礙,鋪天蓋地的落下!
金光乍現!
穆璟祭起數張符籙,法訣連變,那符籙直衝向所有活人,符文猶如活物一般從符紙上脫出,深入到每個人的眉心,一個又一個小而堅固的屏障保護著每個人!
下一刻,屍油蔓延,濃重的臭氣與無處不在的粘液占據了人們的整個世界。
顧言蹊猛烈的咳嗽起來,他的肺部經不起這般折磨。
窒息感湧上,他倒在地上,終於不動了。
“醒醒,醒醒。”
有人在推他。
顧言蹊緩緩睜開眼睛,他咳嗽了兩聲,抬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一個穿著製服的男人木然看著他:“大少夫人讓你去開門。”
“開門?”顧言蹊有些暈,但他很快就想起來了。
對了,明天有宴會,客人來了,大少夫人叫他去把門打開。
顧言蹊撫了撫腦袋,隻覺得渾身都疼的要命,努力回想,也沒想起來睡覺之前自己在做什麼
總之有些奇怪。
外麵下著大雨,黏膩的雨水像是屍油一般落下。
走廊裡開著燈,但不知是否是因為電量不足,電燈並不明亮,讓這走廊有種壓抑沉悶的感覺。
“我有點不舒服。”顧言蹊說,“你去開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