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悅教弟子也是出了名的嚴格,一對上文素就更是毫不懈怠,堪稱殘酷無情。她時時刻刻都不忘記給她下絆子,美曰其名開小灶,然而文素對這等特殊關照隻想說一句“累覺不愛”。 那張符紙鶴就是晁悅故意往她的炎咒上衝的! 她很清楚自己的日常作息,總是會在她各種練習的時刻裡給她耍些小手段,而且孜孜不倦、花樣百出,可晁悅說得又十分有道理。 敵人是不會給你準備反擊的時間的,不管你現在的修為幾何,能夠在恰當的時機做出最正確的判斷才是最好的應對方式。 完全沒辦法反駁有木有!(╯‵□′)╯︵┻━┻ 掏出袖子裡符紙鶴遞了過去,晁悅一邊用勺子舀了一勺曇花凍往嘴裡放,一邊拿眼去看愛徒手裡的紙鶴。 不錯!絲毫未損。 看出了師父眼底的滿意,她嘴角牽起一抹笑來。 晁悅一抬眸,也看到了這抹笑意,她舀出一勺子曇花凍塞進了愛徒的嘴裡,看著她的眼睛,溫和的聲音中滲透著沉沉的嚴謹感。 “幺兒下次也必不會叫為師失望的,對麼?” “是!謹遵師父教誨。” 文素咽下嘴裡甜絲絲的曇花凍,低下了頭來。 晁悅待她的好,終她一生也難以回報。 可惜這樣的溫馨場麵向來堅持不了太久,晁悅的脾氣注定了她就是個破壞氣氛的老手。 這廂文素還沒感慨完呢,低著的腦袋突然就是一沉。晁悅把一個大盒子就這麼放在了她還未抬起的頭上,沉甸甸的壓到她腦袋都猛得往下一墜,險些把盒子也給摔了。 迅速的把盒子抱在了手裡,低頭一瞧,這不是裝符籙的沉星盒麼?光是盒子本身就是萬年血檀木製成,飽含靈氣,最適合用於存放符籙、仙器這等蘊含術法靈氣的物件,保質期也是永久,一碗剛煮好的麵放在裡麵妥妥的,千萬年後還能吃。 “師父!沉星盒那麼重,你想壓斷徒兒的脖子不成?” “這是哪兒的話,為師那麼疼你。” 跟晁悅掰扯顯然太不明智。文素掂了掂手裡盒子的重量,撇開沉星盒自身,怕是裡麵塞滿了她親手製作的各種頂級符籙了。 怪不得重成這樣,真是名副其實的“沉”。 “這是哪位掌門的?” “小風唄~” “風歸遲掌門的?那上次的沉星盒又是哪家的?” 文素有些訝異的看著她的師父,八派上下都說晁悅辦事不靠譜,這評價真心不是空穴來風。 她明明記得上回大師兄帶走的沉星盒也說是給紫翠堂的,怎麼這回又是? “為師記錯了嘛~上回那個其實是小莫家的,這回才是小風家的盒子。” 怪不得上回大師兄回來的這麼晚,敢情是送錯了地方? 想想也是,從懸圃到紫翠並不算太遠,但是要繞去閬風巔可就要走不少冤枉路了。說不得因為這事兒他還給閬風派掌門莫驚瀾給訓了一頓?她可沒忘記大師兄那天回來後臉色都黑得能滴下墨來。 也真是難為他了,自家師父,你難道還能怪她不成? 不過在文素看來,其他掌門也不能說一點責任都沒有。既然明知道晁悅有這樣的毛病,他們自己為什麼就不能在盒子上打個印記什麼的,這事情很難嗎? “所以師父叫我來……?” “幺兒最乖了,幫師父把盒子送去小風那兒。” 晁悅說完,又笑眯眯的舀了一勺子喂給文素。 無語的看著手裡沉甸甸的沉星盒,她翻來覆去瞅了好幾遍,生怕自己也會步上大師兄的後塵又送錯了地方。 晁悅作為一派掌門,不可能要她親自送東西,但是她送錯了地方,彆派掌門也許不能對她說什麼,可教訓一下她的弟子還是夠資格的。 最令人憋屈的是師父的這口鍋你不背也得背! “放心吧,幺兒。這回肯定是小風家的。” “上回您對大師兄也是這麼說的吧?” 這真不能怪她回嘴,有時候師父不靠譜起來連她都怕。 忍不住笑眯了眼,晁悅摸了摸文素的腦袋,十分誠懇的說到:“連累老大為師也不想的,但為師絕對不會拖累幺兒。你要相信為師。” 堅定嚴肅的神情,很像那麼回事兒。不過文素早就免疫了她這一套,要比坑徒弟,八派上下就沒有一個比晁悅經驗更豐富的人物了。 “知道了師父,送去紫翠堂對麼?要是弄錯了,下回徒兒就不把曇花凍分給你。” “幺兒莫怕,絕對不會錯的。為師用十個曇花凍保證!” 莫名覺得還是這句話比較讓人信服……┐(─__─)┌ 文素抱著沉星盒,剛打算先回長寧院收拾一下自己,速戰速決把盒子送走。正好吃完曇花凍的晁悅卻拉住了她,拿開她抱在懷裡的沉星盒,領著她走進了自己的臥房裡。 文素不是第一次進晁悅的臥了房,隻是不明白這回師父拉著她進來又是要做些什麼。猶記得上一次過來的時候,晁悅新製了弟子道袍,上麵繡的丹符是她特意修改過的,蘊含的防禦術法力量更勝從前,甚至可以提升弟子本身五靈仙術的威力,隻有文素是唯一一個被她叫來悅仙居先試穿的人。 晁悅的臥房風格和她一貫吊兒郎當的脾性完全不一樣,在文素看來,更像一個男子的臥房,還是個學霸的那種!每次進來的時候,看著這間整齊利落的屋子,她總覺得自己有一種走錯房間的感覺,文素也曾經想過晁悅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另一個人格恐怕就是前世人們常說的“女霸總”。 晁悅拉著文素坐在了自己的妝台前,抽走了她頭上隨意挽起的發簪,散落的青絲順服的貼在後背上,靜等著人為它梳理。不明所以的文素在看到晁悅拿起一旁的月牙梳後有些茫然起來,她知道這是晁悅有彆的更重要的事情囑咐她。 “幺兒啊~” “我在呢,師父。” 晁悅一下一下的給她梳著頭,好一會兒才開口,她沒有和正對著水鏡的文素對視,隻是很認真得在為她梳頭一般。 “幺兒來懸圃也有七年了吧?” “嗯~七年了。有師父在,感覺就像隻過了七天。” “嘖~剛吃過曇花凍,嘴巴這麼甜?” “非也,不隻是徒兒,吃過曇花凍的還有師父。” 聞言,晁悅的手頓了頓,又慢慢梳理起來。直到梳了百來下後才放下了月牙梳,拿起一旁妝奩裡的發帶,細心的編纏。 “之前為師跟你說過,要去碧玉的劍塚選劍。過幾天就是時候了,為師可能沒辦法親自陪你去。” “為師同小雨提過醒了,她必不會叫你取個最差的兵器護身。” “幺兒說得對,這七年過得真快,一眨眼,都到這個時候了。” “再過不久,修習有成的弟子們就該準備一下準備入世修行了,連你也是。” ………… 文素沒有開口,她隻專注的看著水鏡裡的晁悅,像一位母親一樣叮嚀囑咐著,很是細致給她編發束發挽發。從碧玉派選劍的事情,慢慢說到了入世修行的事情,隻是越說,她的聲音就越低沉。 等到一頭青絲已經固定好,就差一根簪子的時候,文素終於站起身來麵對著晁悅,笑逐顏開的擁抱住她:“師父,幺兒一定不給懸圃丟臉的,師父莫怕。” 文素側著臉靠在晁悅的肩頭,那些不舍、擔憂,她都接收到了。就算她此行不能把懸圃派發揚光大,她也會竭儘所能做到不給懸圃派丟臉,也不給晁悅丟臉的。 “為師什麼時候擔心過這個?隻是……” “隻是什麼?” “嗬~為師的幺兒長大了,為師高興罷了。” “……師父待徒兒真好。” 文素說完這句話後才放開晁悅,卻發現她臉上隱隱的淚痕,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