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準確說來也隻能算是個半大的少年而已,早先文素就有聽晁悅說過他也算得上是紫翠派的佼佼者,但她一直都沒有當回事,隻當師父說的是場麵話。 可現在看來,是她小瞧了對方。 九龍化傷術,這是文素從晁悅嘴裡聽來的一個高級仙療之術。此術法乃是紫翠派的獨門療傷仙法,雖是仙術,卻是依靠的五行之力。一言以蔽之,隻要人沒死透,再重的傷都能把人都鬼門關拉回來,當然了,這個效果還和施術者的修為高低掛鉤。 據傳此術乃是地神女媧遺留在人間的術法,是開山祖師傳給紫翠的。曆來隻有紫翠門下的人才能修煉,然而能成功修成此術的人,從來隻有紫翠的掌門人而已。故而在紫翠也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隻有修得九龍化傷術的弟子才有資格角逐掌門之位。 怪不得他年紀輕輕就深得風歸遲看中,就連卿子燁那朵高嶺之花也總是幫著他。這麼大個活的金手指擺在這兒,真是妥妥的保命神器啊! 一直專注施法的荀翊眼皮也沒抬,隻是唇角微微勾起,淡淡的回應道:“是啊,托你的福,我這還是第一次用,治療的也不是一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雖然說的話有些喪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聽著他愈發平靜的口氣,文素反而有種奇異的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明明這隻白狼都還沒度過危險期呢。 她抿了抿唇,說道:“能不能總要試了才知道,你看你把它救回來的話,不就是結了一個善緣麼?將來成仙得道的時候還能給你記上一筆功德,不虧。” 荀翊聽罷,雖然沒說什麼,他隻是閉上了眼睛更加專注得療傷起來。文素也看到了他光潔的額頭上隱隱滲出的薄汗,沒敢再出聲打擾他,餘光一瞥,她倒是注意到了一旁正在努力撬開白狼牙齒的曲清染。 那麼重的傷口,治療起來確實不可能輕輕巧巧的就能忍過去了。那白狼似乎是疼得厲害,前肢在微微抽搐著,喘息聲也漸漸變粗。當然這都不是事兒,讓曲清染比較頭疼的是,這貨原本一排的牙齒就不容易掰開,它這一疼起來,牙關咬合得更緊了。 她的指甲都快摳進它的牙肉裡去也不見它鬆口,曲清染也急了,塞個藥都這麼難,她能不能把它牙齒都敲碎得了? 文素眼瞅著她那個勁道越來越大,連著自己的下顎都感覺有些隱隱作痛起來。她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下:“小染,試試看把生血丹塞進甜點裡,它不是有意識麼?聞到吃的總能張張嘴吧?”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曲清染看著文素狂點頭,立刻鬆開了掰著狼嘴的手,迅速的掏出一包不知道是什麼口味的甜點來。她打開油紙包,一股清甜的桃花香彌漫開。曲清染手捧著桃花酥置於白狼的鼻尖位置左右移動了好一會兒,還壞心眼的在它的鼻尖上蹭了一把。 似乎是被這香甜的氣息給誘惑住了,白狼呲呲牙,粗糲的舌頭還添了一下沾染在鼻尖上的甜味。曲清染拿起一塊就擱在了它的牙齒邊,緊閉的牙關總算是裂開了一條縫。 機不可失! 曲清染立刻把手中握了許久的生血丹全部塞進了桃花酥裡,強硬地擠壓進白狼還沒完全張開的嘴中,見到它虛弱的舔了舔牙縫上的軟酥,喉頭一滾連藥帶酥一起咽了下去,曲清染這才放下心來。 看到荀翊和文素還在不停歇的施法當中,曲清染真想感慨一句:殺人有什麼難的?救人才是真的難啊…… 有了仙術的療傷和生血丹迅速補給的血液,曲清染懷中的白狼在迷迷糊糊間恢複了些許的意識,它努力想睜開雙眼,但失血過多導致它的身子虛弱太過疲憊,隻能看到頭頂上有個人似乎正在望著它。 努力睜大了眼睛,白狼似乎看到了一個女人。從她的身上沒有感應到獸類的氣息,而是一股很純粹的清靈之氣,清甜的桃花香混合著她身上溫暖的味道,讓它對這個女人——一見鐘情了! 毫不知情的曲清染看到白狼微微睜開的眼簾,高興的差點跳起來。 “素素!荀師弟!它醒了!你們看!” 文素轉頭看了過去,也許是因為早就知道了劇情,也許是那白狼雖然虛弱但明顯熱烈的眼神,反正她就是一眼看出了某個狼崽子墜入情網的信息。 荀翊睜開眼睛看了看已經愈合了差不多的傷口,緩緩吐出一口濁氣來。他雖然成功習得了九龍化傷術,但因為修為內力著實跟不上,能把白狼救回一條小命已經實屬不易。他迅速的收掌調息,從青木囊中拿出一枚回元丹放進口中,閉著眼睛在一旁打坐。 文素也收起法術,轉頭對著一旁的曲清染道:“小染,給悠兒她們發個符紙鶴,讓她們來幫忙。” 曲清染原本笑得開心的臉在聽到這句話後突然就僵住了,她扯扯嘴角,雖然不大樂意見到曲清悠一行人,但她們現在確實需要支援。 在曲清染傳信符紙鶴的時候,文素已經走到荀翊的對麵盤腿坐下。她暗暗運起《清波水鑒》的心法,雙手攜帶著碧青色的靈力,靈力緩緩托起了荀翊的雙手,二人就像武俠劇裡常見的那種掌對掌的方式運功調息。 這是晁悅曾為她做過的,如果剛服下丹藥,又有外來的溫和內力加以輔助,是可以幫助人更快恢複靈力的。 荀翊沒有睜開眼睛,他安然得接受著文素的謝意,任由她的靈力從掌心間傳入他的身體裡。不知道為什麼,她的靈力很是舒緩,就像是新木發芽,溪水流淌,煥發著一股生命的氣息,靈力引導著回元丹的藥力,漸漸補充進他全身的經脈當中。 連文素也同樣感覺到了一絲絲舒適感,沒錯!就是舒適感!她明明是在消耗靈力,可她竟然有一種莫名的充盈,仿佛她的靈力就是荀翊的靈力一般,二者可以彼此相容,不分你我。 直到看見荀翊的臉色在慢慢恢複,文素這才略略鬆了口氣,準備在給他調息最後一個周天,而他仿佛也感知到了什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此刻的陽光已經西斜,荀翊隻有一部分的臉還在陽光的沐浴下,另外的一半則隱在樹影下,這樣看著他精致的臉龐,竟給人一種奇異的魔媚感。他緩緩睜開的雙眼,墨色的瞳孔好像一汪深不見底的水潭,似是能把人的神魂都給吸引進去。 文素晃了晃神,趕緊閉了下眼睛複又睜開,隻是這次她沒再看向他的臉,而是移開了目光輕輕說道:“辛苦你了,小翊兒。” 這回她可沒有任何看輕他的意思,隻是想像個長輩那樣誇讚一下他而已。 荀翊看著她垂下的眸子,眼神轉移到那雙和他對掌的柔荑,如凝脂白玉般,纖長又漂亮。 他緩緩的勾唇一笑:“嗯~” 這大概是他們兩之間氣氛最和諧的一次了。 文素收回手,突然就想起之前的問題還沒有解決呢。 “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句‘我不聽’是從哪兒聽來的?” 荀翊愣了一下,眨眨眼,問道:“你還在糾結這個事情嗎?” 一旁發完救助信的曲清染眼見氣氛正好一直也沒去打擾她們,突然就聽到文素問到了這個事情,她也立即跑到文素的身旁,一副目光灼灼的樣子盯著荀翊。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上回晁悅掌門去探望我師父的時候。他二人相談甚歡,以至於晁悅掌門不小心落了一本書在我這兒,我就是從那書上看到的。” 文素嘴角狠狠地抽了兩下,有時候真相總是那麼的出人意料。 倒是一旁的曲清染拍了拍文素的肩頭,好奇得問道:“素素,你家師父平時到底都在看些什麼書呢?” 她捂著眼睛彆過臉去,磨著牙回答:“求不問。” 這麼丟人的事情她怎麼好意思說?! 曲清染尷尬的摸摸自己的耳垂,從那一句“我不聽”就能大概判斷出是那些書都是什麼水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