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所有人擺著一張嚴肅臉,整齊的圍坐在桌前,沉重的氣氛活像接下來是要開什麼三堂會審一般,卿子燁右手虛虛抬起半寸,文素眼疾手快的阻止了他,厲喝一聲。 “慢!” 眾人的目光落在了最前麵的文素身上,隻見她突然站起來轉過身麵對大家,開口就問上一句:“這衣服,你們感覺怎麼樣?” 曲清染幾乎是立刻捏住了自己的大腿,她怕自己一個憋不出就要笑出聲來。 空氣裡安靜的有些尷尬。 好一會兒,曲清悠笑盈盈的回答道:“很合身的,素素彆擔心。” 溫柔的聲線飽含著安慰和鼓勵,讓人覺得很勵誌。 文素覺得曲清悠大概又誤會了什麼,被晁悅嫌棄這種事可是她們師徒間表達愛的方式,她純粹是不想在這麼多人麵前丟份兒罷了。 “安啦~你穿什麼都好看,男裝也英俊瀟灑。” 曲清染雙手托腮笑望著她,大大的杏眼裡盛滿了欣賞。文素瞥了她一眼,轉身坐回了位置上,雖然沒說什麼,但唇邊明顯的弧度還是表明了她很受用這句話。 為了避免晁悅的人身攻擊,她特意借來了一套男裝。雖然是基佬紫和變態黑的組合,但這並不妨礙文素耍帥,頭發一半披著一半用絲帶紮了個書生髻,紅豆簪一插。一身的書卷氣不說,加上她原本就是腿長腰細,前凸後翹的身材,生生把這套男裝穿出了一種禁欲係的製服誘惑。 當然這樣的專有名詞,荀翊是不知道的,可他依舊被文素這股雌雄莫辨的奇特畫風給吸引住了。目光不動聲色的打量了許久,他默默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一身純白色的書生長衫,心裡暗自琢磨著要不要也換一套風格來試試看。 水鏡被再度打開,這次,鏡裡的人不止晁悅一個,還有風歸遲和沈朝夕,除了卿子燁的師父莫驚瀾,其他人各自的掌門都在了。 和文素她們排排坐的情況相同,晁悅坐在正中間,兩邊分彆是風歸遲和沈朝夕,一時間,師徒麵對麵的場景更加的肅穆起來。 許青讓不由得有些緊張,儘管曲清染和文素拍著胸脯給他打包票保證過,但是真正能做主的人,就是水鏡對麵的那三位。 也許是出於對修仙人的敬畏,也許是此刻的氛圍過於沉重。許青讓覺得正中間坐著的晁悅完全不同於昨晚看到的那般,雖然看起來是普通女子的樣貌,可滿身的仙風道骨一點兒不弱於他見過的那些鶴發雞皮的得道高人。 待到眾人一一見禮過後,晁悅開門見山的讓大徒弟先彙報了下陰陽玉玦的出沒點。巧的很,不用他們上天入地的去找,就在他們原定計劃的路線上,往東北方向有一座武陵城。城裡有戶人家姓高,書香世家,百年傳承,而高家的傳家寶,就是一對陰陽玉玦。 “所以,我們要去和高家的家主借用一下陰陽玉玦了?” 尾音微微上挑,在場的人都聽出了說話人的不樂意。 說實話,要不是情況緊急,時間不等人,文素是真的很不樂意。 先不說人家會不會同意出借傳家寶這種事,即便真的借給他們用了,這也意味著她會欠高家一個人情。 所謂因果循環,得人恩情是一定要還的,如果隻是普通的要求倒也罷了,她就怕自己這個一路黑到低的非洲人體質會遇到個不講理的*。 書香世家也不會批量生產好人!或者說,像這樣的所謂大戶人家,心眼兒才是更多,指不定讓你去摘月偷星還披上一層美妙的外皮,不然你以為宮鬥宅鬥都是怎麼來的? 曲清染到底是最懂文素的人,她剛說完,曲清染就握住了她的手,笑著道:“當然要借了。現在保住你和荀師弟的性命才是頭等大事,回頭高家家主就是要你去水裡撈個月亮給他,我都陪你一起去。咱不怕!” 一番話說得很是貼心,晁悅的臉上明顯有了變化,如果說一開始她臉上跟掛了一層霜似的,現在大概就是回暖的節奏了。 有了曲清染的一番表態,曲清悠等人自然也鄭重表達了自己的決定,白話翻譯過來就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意思。 過了陰陽玉玦這一茬,自然是要輪番教導一下的。 風歸遲掌門幾乎是撲到水鏡的跟前,文素毫不懷疑,要是水鏡可以像傳送陣一樣千裡傳人,風歸遲絕逼會直接從水鏡裡爬出來然後飛撲到荀翊的身上去給他檢查傷勢。 和風歸遲一臉心疼的親爹臉不同,荀翊還是那副不溫不火的模樣,雖然臉上看不出什麼來,但他周身明顯溫和如柳絮般的氛圍卻是人人都感受到了。 然後是沈朝夕,隻見曲家姐妹和柏未央三個人井然有序的站在那兒,和風歸遲不同,沈朝夕的教育理念顯然是另辟蹊徑。 隻一個眼神掃過去,柏未央率先認錯,各種責任往自己身上攬。曲清悠忙不迭的想要承認錯誤,讓柏未央暗暗的扯了下袖子,到嘴邊的話滾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裡,曲清染看得分明,這兩個人的手在沈朝夕看不見的角度悄悄的握在一起。 曲清染暗自挑了挑眉,她其實很好奇卿子燁有沒有看到,但是這個情形下壓根兒沒法回頭看好戲,隻能言簡意賅的說了句“讓師父擔心了。”就沒了下文。 沈朝夕看了幾眼這三個愛徒,雖然不是親傳弟子,卻也是她親自教授的。從晁悅過來找她的時候,她就隱隱在擔心著,直到看見她們都安然無事的坐在那兒時,她才真的放下了心裡的一塊大石。 輕飄飄的說了句“下不為例”後,沈朝夕沒有多言,直接將位置讓給了晁悅。最後叮囑了兩聲後,晁悅眼神一轉,目光落在了許青讓的身上。 對上了晁悅投來的視線,一直沉默的許青讓拱手作揖,落落大方的行了個禮,請了聲安。 晁悅微微點了點頭,應道:“不錯,好好曆練。” 話音剛落,水鏡被撤走了。 全場安靜了兩秒後,曲清染幾乎是一蹦三尺高,興奮的直接撲進的許青讓的懷裡。 晁悅雖然沒有明說,可也等同表了態,許青讓入昆侖八派不再是一張空頭支票,怎能不令人興奮?! 不光曲清染差點樂昏了頭,連許青讓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修仙問道這條路,可不是人人都能踏得上去的。有了晁悅的首肯,就算有人想要拿許青讓小倌的身份說事兒,都得先掂量掂量。 早已經混熟悉的眾人自然也都真心的鼓勵了許青讓幾番話,難得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唯獨文素坐在一邊笑看著大家,然而那笑意,分明沒有到達眼底。 不高興麼?當然不是。 比起寂殊寒那個神神秘秘的男一號,文素打從心底更看好知根知底的許青讓。本來這倆人也應該是你儂我儂,纏纏綿綿到天涯的,如果真的可以一起回到昆侖八派,其實也是皆大歡喜的he。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有個前提——首先,許青讓能活著和大家一起回去。 握緊了手心裡攥著的茶杯,文素笑盈盈的看著曲清染的方向,眼底是深不可測的幽深,帶著一股子決然的意味。 被抱在懷裡的圓圓看了看那頭的文素,又抬眼看了看一直盯著文素死瞧的荀翊,小小的三瓣嘴呼出了一口熱蒸氣。 這就是人類啊~有什麼話不能當麵說清楚的?就在那兒你看我我看你的,難不成還能看出朵花來? 圓圓的大眼睛眯成一條線,非常堅定的表示——將來化形後絕對不要變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