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宋甜兒在雙溪鎮碼頭給一行人踐行,酒過三巡,眾人也不耽擱,紛紛上了自己的馬就要揚鞭。宋甜兒似乎終於鼓足了勇氣站在了寂殊寒的旁邊,仰著頭道:“寂公子,我心慕於你。” 寂殊寒低頭看著那小姑娘,餘光瞥向了周圍一群看八卦的目光,尤其那個小丫頭,竟然還露出一股子“作孽哦~”的表情來,他都不想表達什麼意見了。 被人喜歡上難不成還是他的錯了? “哦,我不喜歡你。” 乾脆利落的拒絕了,連點委婉都不轉。 文素覺著,就算宋甜兒真的把一顆心掏出來給他,他大概也能笑著把人家的心給扔到溝裡去。 大夥兒表麵上都沒說什麼,畢竟寂殊寒這個人還是挺好懂的,他似乎不需要什麼圓滑的態度,也不會拖拖拉拉玩什麼曖昧,這跟他明麵上作為一個商人的性情看起來並不符合。但是沒辦法,卿子燁私下叫人幫忙查寂殊寒查了個底兒掉都沒發現一絲的問題。 京都確實有家皇商姓寂,也確實有個在外出遊尋寶的公子。當卿子燁跟眾人偷偷報備這個信息的時候,文素好險沒有拍案而起,她暗搓搓的在內心裡咆哮著,按照這個套路,不到劇情結尾誰都不可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 眼下,寂殊寒就這麼直截了當的拒絕了小姑娘的示好,看起來頗有些不近人情,倒也很符合他的作風。 然而叫人意外的是,宋甜兒聽了他的話,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她隻是失落的歎了口氣,又抬起頭說道:“好吧,你不喜歡我,那我也不會繼續喜歡你了。” 說完,宋甜兒轉頭就走,揮一揮衣袖,瀟灑的不帶走一片雲彩。反倒是這小姑娘這麼乾脆的模樣,讓文素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曲清染駕著馬催促了她一聲,二人這才顛顛得趕上了大部隊。 這段小插曲似乎沒有被任何人放在心上,他們朝著既定的路線,繼續往下一個方向前行著。 沒人知道,當宋甜兒回到家裡後,她坐在書房裡,撫摸著桌上那副畫裡的男子,隻一下,便毫不猶豫的讓椿兒給她拿了個火盆進來。看著那被火苗吞噬的畫像,情竇初開的少女似乎也在一夕之間長大了幾歲。 夜色低沉,在一個岩洞的角落裡,漆黑籠罩了一切,真真是伸手不見五指,仿佛那明亮的月光也怎麼努力,也無法照亮那片黑暗。 寂殊寒單膝跪地,言簡意賅給眼前的座上人彙報著這段時間的情況。而隱藏在暗色中的那位,在聽著寂殊寒的敘述時,他也好像頗有興趣,時不時點著頭。 直到最後寂殊寒說完了,他還意猶未儘似的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額角。半晌後,寂殊寒聽到他低低的笑了聲,說道:“倒是挺有意思的,你繼續跟著他們,監視著就行,多餘的一切都不要做。哦~不對,必要的時候,也可以讓那對姐妹意識到她們兩有多麼不同。” “是,主上。” 隻是一個眨眼間,眼前原本的漆黑漸漸散去,溫和的月光打在了寂殊寒挺直的背脊上,襯得他身材欣長。站起身來望著那黑影消散的方向,隻一會兒便悄無聲息的返回到了大部隊的休息處。 甩著濕淋淋的雙手,寂殊寒正打算從馬背上的包袱裡取出另一條乾淨的帕子來,一旁已經有人給他好心的遞過來一條…… “毛巾?” 寂殊寒兩隻手指捏著那塊細棉布的一角,眉眼高挑著,也不知他到底是嫌棄還是好奇。荀翊點點頭,說道:“就是毛巾,清染師姐給每個人都備了一條,說是出門在外,絲帕那些都是窮講究。” 其實荀翊沒有說的是,後半句其實是文素說的,隻不過曲清染也很讚同罷了。 寂殊寒瞄了一眼前方那藍色的倩影,某個念頭在腦海裡轉了一圈後,便將那塊細棉布疊了三疊捂上自己濕漉漉的手掌:“多謝了,小荀子。” 荀翊麵無表情的搖搖頭就要往文素的方向過去,走了沒兩步,他轉頭問了聲:“需要給你探個平安脈麼?” “……?” 寂殊寒不明所以的回看他,荀翊擰著漂亮的眉頭,似乎是斟酌了一下,開口說道:“看你剛剛離開的時間有點長,要是身子不爽利還是早點同我說,好歹也是個大夫,殊寒大哥莫要諱疾忌醫。” 說完,荀翊便走到文素二人身旁,和許青讓似乎在說些什麼,惹得對方笑著拍了拍他的腦袋。 寂殊寒忍了好一會兒才沒把手裡的棉布給攥成一團砸向荀翊,他揉了揉太陽穴,雖然能感受到他的好意,但看來下次開始,還是不要拿出恭做借口了,實在太丟人! “荀師弟,你乾嘛把毛巾分給他?多浪費。” 曲清染不是沒看到那一幕,儘管荀翊並沒有做錯,但是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隻要和寂殊寒有關的事情,就都能勾起她的情緒來,儘管到目前為止,都不是什麼好印象。 “總歸也備了殊寒大哥的份,以後還不知道要在一起出行多久,鬨僵了不好。” 荀翊當然不知道曲清染和寂殊寒之間的那些恩怨,隻當他們隻是互相看不過眼,但這並不妨礙他示好寂殊寒,一方麵有他剛剛說的原因;一方麵,他覺得寂殊寒這人並不算有多糟糕,甚至,他那誰都敢得罪的架勢還挺讓荀翊看得很順眼,或者說,很過癮? “說的也是,還不曉得他要跟著大家多久,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讓荀翊在裡麵周轉下也好。” 原本文素也是不待見寂殊寒的,可是男主畢竟要跟一路,荀翊的話多少給她敲了個警鐘,讓他和男主多多接觸好像也沒什麼不好的,要知道現在整個隊伍裡,還能讓寂殊寒當成朋友的怕是隻有荀翊了吧。當然,還有正在往冤家方向發展的曲清染。 曲清染撇撇嘴,胳膊肘輕輕捅了一下文素:“你倒是不客氣啊,咱們寶貴的小師弟就這麼讓你當萬金油使了?” “怎麼?不舍得?你行你上啊~” 文素輕飄飄的斜睨了她一眼,看她這沒心沒肺的樣子,真是叫人有種鹹吃蘿卜淡操心的鬱悶感。曲清染立刻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笑嘻嘻的又跟文素賣起萌來。 荀翊不動聲色的將身子湊近許青讓,另一人也默契的斜過身子。 荀翊:“萬金油是什麼意思?” 許青讓:“唔…她們這是在誇你。” 荀翊:“你確定?” 許青讓:“……大概?” 默默分開的兩人,一個抱著圓絨絨的卷毛圓圓取暖,一個梳理著墨墨水光鋥亮的皮毛。 他們深刻的意識到,想要融進這兩個小女人的生活圈,似乎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走。 每次露宿野外,因著許青讓和寂殊寒的原因,原本已經辟穀的眾人多少也會沾點吃的,索性這點口腹之欲並不會影響到什麼,甚至就某種情況下來說,讓曲清悠另外找到了一條刷好感的辦法。 有時候曲清悠也不得不承認自家妹妹有時候一些奇怪的理論,雖然聽著荒唐,但真的很有效。比如什麼“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你可以先抓住他的胃。”自從卿子燁也開始吃乾糧之後,一到露宿野外的時候,曲清悠就會自覺的掌勺,哪怕沒什麼材料,簡單的山珍也能做出些許的美味來。 這讓辟穀很久的卿子燁也忍不住對曲清悠多有讚賞,眼見有門路,曲清悠便開始負責起大家的夥食來。至於柏未央,他因著吃過曲清染的東西,在一次接收到曲清染擠眉弄眼的要求他保密後,他倒也樂得裝傻了。 柏未央看了看那邊排排坐著的四個人,心下有股莫名的情緒在流轉,羨慕?嫉妒?他又看了眼曲清悠,果然這姑娘正目不轉睛的望著卿子燁的後背,而卿子燁呢?他的神色很專注,好像在看著那四個人,又好像不是。 在“劈啪”的火堆燃燒下,曲清悠低垂的臉龐上,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瞼處投下了一層陰影。這是入睡前寂殊寒最後看到的畫麵,紅豔的唇角一勾,反正,來日方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