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神色迷亂的想著，連腦袋都有些放空了。 “素素，看什麼呢？眼神都癡了~” 身後突然壓上來一道人影，熟悉的懷抱貼著後背，略帶戲謔的聲音拉回了文素逐漸縹緲的沉思。 “看你什麼時候給我送點吃的過來，看看人家小翊兒，都曉得給我吃塊糕墊墊胃，你個死沒良心的。” 不假思索的從嘴裡溜出一長串的話來，文素順勢轉過臉去閉了閉眼睛，期盼著自己有些不規律的心跳聲趕緊恢複正常。 就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了，隻是那樣看著對方的臉，心肝就就跟小鹿亂撞似的瞎撲騰，文素的內心深處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仰頭將瓶中最後一口果酒一飲而儘。 一旁的荀翊看得專注，他沒有忽略對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悲哀，那雙漂亮的桃花眼中流動著點點光澤，他不動聲色的轉過臉去。 曲清染變戲法似的從挎籃裡拿出一塊芝麻燒，喂進了文素的嘴裡。 “我怎麼就沒良心了，你個倒打一耙的，明明是你叫我抓緊機會的好不好？” 最後一句話壓低了嗓音，惹得文素伸手彈了她一記毛栗子。 “所以呢？不去青讓那裡刷好感，跑來我這兒作甚？” 曲清染聞言，從她的背後滑下來坐到了另一邊靠著她，伸手握著了她的手，十指相扣緊緊牽著她，說道：“和你一起看煙花呀~” 話音剛落，湖澤兩岸的夜空上，傳來了“咻咻咻”的聲響，隨著“嘣啪”的一聲聲炸裂，遙遠的深空中被星火所點亮，明明滅滅的煙火一朵又一朵的炸開，五彩繽紛，美麗如斯，又在一陣陣夜風中消散不見。 文素仰頭望著那幾乎與星月爭輝的煙花，胸口中不知名的情緒在流淌，悸動的心跳躍不停，似乎有什麼暖暖的感覺緩緩流向四肢百骸。自己的手被牢牢的握著，點點暖流從指間傳到了心底的深處。 她並不知道自己在感慨什麼，隻是有那麼一瞬間，眼角處隱隱有些濕潤的感覺，凝聚成淚，順著臉頰的弧度緩緩流下。 一抹帶著溫度的涼意從臉旁拂過，那滴淚滑出的痕跡也在轉瞬間消散不見。文素有些愣了愣，方才那無法忽視的細膩肌膚觸在臉上，簡直柔軟的不可思議。 她緩緩轉過臉去，隻看到在明明滅滅的煙花照耀下，那人的麵容格外的清晰，皎潔的月光勾勒著他的輪廓，恍若夢境般的美好。 彆哭…… 那雙不點而朱的薄唇微微翕動著，明明沒有發出聲音來，這兩個字卻已經銘心刻骨般的烙印在她的靈魂深處。 直到月上中天，煙花也已經燃儘了，一盞一盞的孔明燈緩緩升起，將剛剛恢複了些許寧靜的夜空又再度點亮。平靜的湖麵上倒影著明媚的燈光，風吹皺了湖麵，也吹皺了那暖洋洋的橘黃色，天空中飄揚著同樣橘色的孔明燈群，一盞一盞，擠擠挨挨，越來越多得向著天際飛去，幾乎可以蓋住雙鎮上方的天空，如同火燒一樣的亮眼而又美麗，天涯海角的歡聲笑語攜著風吹來，也傳達到了眾人的心間。 “趁著夜色正好，我們也來放幾盞燈如何？” 曲清染適時的建議道，從乾坤袋裡拿出了一盞又一盞的天燈，大大小小，不一而足，還有許多蓮花燈，有一朵的造型，也有並蒂蓮的造型，直到拿出了十幾盞燈出來，她還在不停的掏來掏去。 一旁的寂殊寒忍不住問了一聲：“你這是打算放多少盞燈啊？” 曲清染一記白眼扔了過去，表情雖然不屑，但還是好聲好氣得解釋道：“有多少放多少，我的心願太多，光一盞那裡夠？” 於是在眾人有些好笑的目光中，曲清染至少掏出了四五十盞燈出來，足夠她們八個人開一個小型的燈會了。 “給，有什麼心願，寫上去吧，入鄉隨俗嘛~” 曲清染給每個人都發了一盞孔明燈，就連毛筆都準備好了，也不知道是因為她們真的有什麼心願，還是隻是想應個景。 除了文素以外，所有人都思如泉湧般的低頭在寫寫寫，似乎要在那薄薄的一張燈籠紙上寫出一篇作文來。 “唔~寫什麼好呢？” 文素蹙著眉，有些拿不動筆，她的心願當然是有的，可是根本沒法兒寫出來，有的是連說都不敢說，有的是連想都不敢想，這可苦了一個沒有夢想的少女，文素覺得自己跟條鹹魚沒什麼分彆了。 “隨便寫唄~就是湊個熱鬨罷了，我呢，還是更相信人定勝天一點。” 曲清染唰唰唰幾筆就寫好了，看著文素一臉糾結的模樣，她湊近她的耳邊，挑著眉頭，奸笑著輕輕問道：“你就不想撲倒荀師弟，和他開花結果嗎？” “吧嗒”一聲清脆的聲響，不大，卻足以吸引其他人的視線。 荀翊抬眸望了過去，隻見文素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著一張素美的臉蛋，額上似乎都能看見一個實質性的黑色井字。她右手中的毛筆被掐斷成兩截，剛剛的聲響就是這根慘遭腰斬的毛筆發出的；左手則惡狠狠的捏著曲清染的一邊小臉，對著他們笑著說道：“不要在意我們，隻是某些人‘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而已。” 文素鮮少有在眾人的跟前露出這般咬牙切齒的模樣，難得一見頗有些叫人膽戰心驚，他們動作一致的轉過臉去，實在不忍心去看幾乎要被文素給扯到臉快變形的曲清染。 “彆胡說八道了成麼？荀翊那孩子自有造化，你管他做什麼？” 文素鬆開了扯著曲清染臉頰的手，湊近了她的臉，壓低了聲音磨著牙說道。 她不是沒有想過，隻是有些念頭，一輩子也隻能是個念頭罷了，與其胡思亂想，不如趁早掐死在萌芽中。 文素覺得自己彆的什麼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自知之明了。 曲清染有些疑惑的看著她眼睛，彆看她的口氣惡狠狠的幾乎能咬碎一口銀牙，但對方話語間的迷茫和失落，她還是聽出來了。 斂了斂眸子，她伸手捧住了文素有些氣急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管的人，從來都隻有你而已，隻要你喜歡他，我就一定會幫你。” 字字堅定的聲音傳進了文素的耳中，像是有著神奇的魔力般，逐漸撫平了她因氣急敗壞而亂撞不停的心跳。 “……沒有的事，你彆瞎折騰了。” 好一會兒的功夫後，文素頭抵著曲清染的額頭，斂眉輕語，聲音輕輕的，仿佛被風一吹，都消散了。曲清染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看到她緊緊攥著她的手，漸漸鬆開了力道，像是放棄了什麼一般。 她兀自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掌心，回應道：“行吧~什麼時候你想動手了，我再來配合你。” “我……”文素有些無奈的抬起頭來，卻被曲清染按住了嘴唇，她有些邪魅的一笑：“行了行了，我都懂的。”完了，她還給她拋了一記“媚眼”，險些沒把文素氣到嘔出一口老血來。 懂個屁啊懂！她這個當事人都沒懂的事情她懂了什麼？！ 直到此刻文素這才發覺，曲清染和曲清悠真的是親姐妹，在腦補方麵的功力真的是一流！ 她對荀翊的“非分之想”隻有那麼一點點，而且她有表現的這麼明顯嗎？沒有吧？！ 某人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每每看呆了荀翊的模樣是有多麼癡漢了。 文素想到這裡，忍不住拿眼瞅了瞅荀翊，正好對上了美少年同樣看過來的目光，澄淨清澈，恬淡飄遠，愈發的有一種多看幾眼都是褻瀆的感覺。 她閉了閉眼睛，決定乾點彆的事情來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恰好其餘幾人都已經寫好了自己的心願，正在放飛孔明燈，文素便煞有介事的將蓮花燈一一點燃蠟燭，並沒有放在水中任其飄走，而是將蓮花燈繞著整個巨石的邊緣擺了一圈，高高低低的燈光，朦朧卻透著暖意，很有一種燭光晚宴的意味。 八個人圍坐成一圈，就著手邊的清冽果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天。不知是誰起的頭，恰好說到了水燈，恰好談起了上元節，然後說到了東觀城，說到了許青讓。 原來在不知不覺間，大家在一起，已經度過了那麼多個日日夜夜，眨眨眼就過去了那麼久，很有一種彈指一揮間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