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入夜後的大海更加的危險萬分。柏未央神色鬱結的望著天際海天相連的水平線,此刻黑黝黝的大海像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深潭,一旦掉下去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果不是文素的相思子此刻就在屋子安靜的佇立著,連柏未央都要快忍耐不下去了。 忍不住看了一眼相思子,武器和其主人之間的聯係隻要一日不斷,那就意味著文素還沒有遇到生命危險,可是沒有生命危險,也不代表沒有遇到其他的困難,這要是回來的人不是個全須全尾的,那他是不是可以考慮下該怎麼負荊請罪比較好? 就在柏未央等到已經在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大力猛地從外麵將門給踹了開來,“哐當”一聲巨響,那扇借來暫時休憩的小屋木門已經搖搖欲墜的要砸在地上了。 可惜這個時候沒有任何一個人去關心這扇即將殉職的木門,因為寂殊寒正一臉驚喜的衝了進來,大聲說道:“找到了!文素找到了!” 話音剛落,原本還在原地打坐,一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荀翊已經衝了出去,速度之快,讓人隻能看見一道殘影呼嘯著衝向門外的黑暗。 曲清染也睜開眼睛,一把撲向寂殊寒緊緊揪住了他的衣領,有些泣不成聲的問道:“在哪兒?!素素在哪兒?!快帶我去!” 不等寂殊寒說話,曲清染已經急吼吼得將剛剛回來的寂殊寒連拖帶拽的給拉出了門,一路狂奔還在不停的問:“素素呢?!她在哪兒你倒是說啊!” 一眨眼的功夫,隻剩下柏未央一個人留在原地,有些目瞪口呆得望著那幾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幾個人似乎都把他當成了空氣給無視掉了。 忍不住搖搖頭,看來他想要和染師妹打好關係,還真是路漫漫其修遠兮呐~想歸想,柏未央也迅速得跑出門外,給還在搜救文素的卿子燁和曲清悠去發送消息了。 荀翊一路狂奔著,夜裡有些微涼的海風吹拂起他的長發,露出了他充滿焦急和渴望的雙眼,那雙星辰似的雙眸正全神貫注的望著一切,心裡隻剩下一個聲音不斷在催促著他:趕緊找到她!找到她! 沒多久,荀翊終於見到了正橫抱著文素匆匆往他們這裡趕來的許青讓。隻一眼,他就覺得心口似乎破開了一個大洞,正在呼啦啦的漏著風,針紮的感覺從天靈蓋蔓延到了四肢。 文素整個人虛弱的躺在許青讓的臂彎裡,雖然表麵上來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嚴重的外傷痕跡,但是就從她那蒼白的臉色上就能判斷得出,她體內的靈力內息基本頻臨枯竭,此刻正閉著眼睛的樣子顯然是昏迷了很久。 荀翊在一瞬間的頭腦空白後,第一反應就是衝上前將文素從許青讓的懷裡抱了過來,儘管看著動作粗魯,可是卻沒有讓懷裡的人受到什麼影響。 他抱過來的同時已經將手指搭在了文素的脈搏上,幾乎是一觸摸到她身上冰冷的肌膚,荀翊就緊緊皺起了眉頭,在看到她身上已經浸泡到完全起皺的衣裙後,他二話不說立刻脫下了自己的長袍將人給裹了起來。 稍稍探脈的結果,暫時沒有發現除靈力消耗過度以外的其他傷勢,荀翊略略鬆了口氣,還是要仔細檢查一下才好,而且這外麵始終不是個適合療傷的地方。 想到這裡,他動作迅速,三下五除二的將長袍把懷中人裹緊後,立刻將人打橫抱起,又像來時那般,如一陣風似的呼嘯著刮了回去,跟來的時候不同的是,他的腳下此刻雖然健步如飛,卻穩步如山,絲毫沒有顛著懷裡的人一分一毫。 曲清染扯著寂殊寒還沒有跑幾步,就看到了荀翊摟著文素匆匆趕了回來,這下她也顧不得和寂殊寒糾纏了,立刻衝上去湊近了荀翊,在看到文素蒼白的臉色和昏迷不醒的狀態後,她的神色間除了擔憂就是懊悔,恨不得以身替之。 匆匆趕回木屋的荀翊和曲清染,立刻將屋裡唯一一張木床給清掃了出來,床上連條被褥也沒有,曲清染立刻從乾坤袋裡搜刮出了她所有的乾淨衣物鋪在了上麵。 “你先立刻給素素療傷,我去借些乾淨的被褥來。” 說罷,她立刻轉身扯住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氣的寂殊寒就又要往外跑。 “你跟我走。青讓,麻煩你去跟借我們木屋的人家要一桶熱水來,素素得泡泡熱水。” 說罷,曲清染不顧寂殊寒的掙紮,就強行把這個錢袋子給拖走了,門口依稀傳來寂殊寒的哀嚎聲。 “為什麼彆人都不用東跑西顛的?就非得拖著我?” “閉嘴!等素素身體好了,你要我跪下來謝你都可以!快走!” 二人的聲音很快就聽不清晰了,可見曲清染的速度是有多快。 也許是文素的情況讓大家都過於擔心,便是一向心細如塵的許青讓也沒有意識到,曲清染和寂殊寒之間的互動,似乎越來越頻繁了起來。 那廂,荀翊也扯出了自己所有的衣物鋪在了床上,這才將文素小心翼翼的放平在衣服堆上麵。 仔仔細細的搭脈之後,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幸好,文素沒有其他嚴重的傷勢了,除了靈力內息透支的厲害,就是體力消耗殆儘,畢竟她在大海裡漂浮了一天,致使她的身體還有些嚴重的脫水。此刻少了靈力的保護,她變得脆弱又無助,那冰涼的肌膚和灼熱的呼吸,明顯就是要發熱的征兆。 修仙之人大都經過鍛體淬煉,身子骨普遍強於普通人,在這樣的優勢下也依然被折騰到虛弱的生病,可見她為了保全自己,花費了多少精力。 輕輕撫摸了下她的臉頰,荀翊方才還稍稍放下的心,又逐漸疼痛起來,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生病過了,但他依然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麼的難受無助。 其實仔細想想,在那樣危急的形勢下,文素能夠大難不死已是萬幸,還能夠全須全尾的回來,更是萬幸中的萬幸。然而哪怕她並沒有遭受到多麼嚴重的傷勢,可荀翊依然覺得心中疼痛難忍。 如果當時他能攔住她,如果當時他能及時把她救回來,她根本就不必忍受現在靈力耗儘的煎熬以及發熱生病的苦楚! 一時間,荀翊心中無比的難受,仿佛有無數根無形的針,密密麻麻,一下又一下的狠狠紮在他柔軟的心間上,疼得要流出血來,卻隻能在身體裡蔓延,就連一呼一吸間,也苦澀的好似飲下了滿滿一口的蓮心茶。 不期然的想起了在安樂王墓裡,文素為了保護他受的那些傷,那個時候她也是耗儘了靈力,虛弱的仿佛被風輕輕一吹,就能徹底垮掉的模樣。 他握緊了少女冰涼的手,將靈力源源不絕的輸送到她的身體裡,然而她體內的靈力透支的嚴重,不能一下子給補充完整,隻能循序漸進,分次為她慢慢調息。 良久之後,許青讓已經安排好了一桶熱水,曲清染和寂殊寒也帶著新的被褥和衣服回來,就連卿子燁三人,也接到了消息趕了回來。 這個時候的文素已經稍稍恢複了些血氣,至少臉色已經沒有找到她那會兒看起來蒼白的可怕了,荀翊檢查了好幾遍,直到確認她身體裡的靈力狀態已經趨於穩定了,這才往她的口中輕輕塞了一枚雪白的丹藥下去。 丹藥入口即化,還在昏迷中的她下意識得吞咽了下去,藥效當真是立竿見影,原本因為逐漸發熱的關係,導致文素的眉頭緊皺著,整個人都十分辛苦的模樣,此刻在藥力的作用下,已經逐漸撫平了她的燥熱。雖然無法一下子為她解除發熱的痛苦,但至少可以減輕這種冰火兩重天的酷刑。 “清染師姐,現在可以幫文素洗個澡了,換上乾淨的衣服後讓她舒舒服服的休息一晚,大約三個時辰後,我再來給她調息她體內的靈力。” 荀翊輕手輕腳的將人抱起,小心的將她交給了曲清染。曲清染同樣是萬分小心的模樣,生怕自己的動作大了會驚醒文素的休憩。 “放心吧,荀師弟也休息一下,後麵還得靠你呢。” 說罷,曲清染頭也不回的抱著人轉到木屋的後的一個小隔間,已經回來的曲清悠見狀,隻能不甘落後的收拾起木床上的新被褥,將其鋪鋪好,一會兒供文素好好休息一番。 她會這麼積極的原因,有一半也是因為冷靜下來之後,在她心中浮現出的後悔之情,她也許不會為偷襲曲清染的事情而後悔,但文素的身份擺在那裡,她被意外牽連變成現在這樣,令曲清悠多少還是會心中有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