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子燁半晌沒有下筆,第一次寄出去的那封信,仿佛用掉他所有的心思和墨水,結果後麵每每想寫信的時候都會卡殼大半宿的功夫。 前幾次還有柏未央幫忙,把相同的一句話翻來覆去,變著花樣來說,可現在柏未央要修煉,他總不好老是去打擾彆人。有心想問問曲清染最近的近況,卻又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好,卿子燁愁的眉頭直皺,連曲清悠的問話似乎都沒有聽見。 一旁的曲清悠依舊溫柔的笑看著他的側麵,內心裡早就醋海翻天了。 卿子燁第一次寫信的時候,她還以為對方是給師門彙報任務,十分認真的上前要幫他的忙,誰知道卿子燁竟然一本正經的問她要不要問候一下曲清染的現狀,他可以幫忙一起捎帶著寫上去。 曲清悠驚訝不已,低頭一看,除了開頭兩句問候了文素和荀翊,其他全是在問曲清染的事情,她當場就跟被雷劈過似的,整個人都蒙了,要不是柏未央點醒她,她差點就要忍不住撲上去撕掉那封滿是關切之語信紙了。 第一封信寫過之後,每隔幾天,卿子燁就要琢磨給曲清染寫信,他這裡寫信的頻率和文素那裡回信的頻率大約是三比一,也就是卿子燁每寄出去三封信,文素那邊就隻回複一封,而且和卿子燁滿含“個人情感”的私信不同,文素她們回複的信件很公事公辦。 文素交代的部分文素寫,荀翊交代的部分荀翊寫,曲清染雖然也寫了,但是回複的內容少的可怕,而且十分“公平公正”,問候卿子燁的同時,連柏未央和曲清悠都沒有落下,不多不少,每個人都是十五個字,多的廢話一句都沒有,那三個人的回信內容加起來還不如卿子燁一個人寫的東西多。 可就算是這樣!卿子燁也依舊樂此不疲的繼續寫信慰問曲清染的近況,仿佛這樣就能安慰一下她痛失所愛的心情。 曲清悠坐在卿子燁的旁邊,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仿佛要透過這張紙,看到曲清染的臉。 一時間,曲清悠妒從心生,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十分魅惑的弧度來,她忽然間伸手輕輕抽走了那張白紙,引得卿子燁的目光如願的落在了她的身上。 曲清悠笑著說:“看子燁師兄這樣煩惱,要不這樣吧,這次就由我給染兒回信,子燁師兄若有什麼想要問的,我來幫你問。正好,我與染兒也分開了這麼久,想必現在她和我一樣,也都冷靜下來了才是,我給她寫信,與她和好,那些以往姐妹間的隔閡,也該消了。” 她說罷,緩緩低下頭來,手上已經凝聚了靈力,十分認真誠懇的一筆一劃開始寫起信來。 卿子燁順著她的靈動的指尖看了一眼,空白的信紙上,已經出現了好幾句話,從文素到荀翊再到曲清染,由重至輕,條理分明,事無巨細,問的那些事情比他第一次寫的內容還要細致認真。 他抬眸看了一眼,曲清染豔麗無雙的臉被火光映照著,很有幾分溫柔嫻淑的味道,眸子裡滿滿的溫柔,仿佛正透過這張紙和她的妹妹在對話一樣。 卿子燁垂下眼簾,說到底,她們到底還是親姐妹,一脈相承的血親,便是有什麼隔閡,又有什麼不能跨越過去的呢?姐妹兩和好是最好的結果了,再和樓蘭那會兒似的鬨得如此針鋒相對,彆說她兩怎樣,他這個做隊長的就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今曲清悠能主動和曲清染和好,想必以後大家還是有機會可以像以前那樣,再互相扶持,肝膽相照的吧? “多謝清悠師妹的幫忙。” 卿子燁很誠懇的向她道謝,換來了曲清悠更加明媚溫柔的笑顏,她似乎是嚇了一跳的樣子,連忙搖搖頭,說道:“師兄太客氣了,在外修行本就不易,我們昆侖八派的弟子,更應該團結和睦,互幫互助才是。” 說罷,曲清悠盈盈一笑,複又低頭繼續寫著信件。 洋洋灑灑的寫了大半的紙張,直到最後差不多收尾了,她才像是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似的,有些驚慌的抬頭問道:“子燁師兄,你還有什麼要和染兒交代的嗎?” 她驚慌失措的樣子,好像一個做錯了什麼壞事的孩子。 卿子燁低頭看了看,信封上寫得很滿,粗略一掃都是關心愛護的語句,他的目光一瞬間柔和了許多,搖了搖頭,道:“沒了,你問的更細致些,這樣便好。” “嗯,未央師兄呢?還有什麼事情想問問染兒的嗎?” 曲清悠笑著點點頭,還不忘體貼的把另一邊打坐中的柏未央也算進來,其實曲清悠作為原女主,一旦智商上綱上線的時候,她是非常的會做人的。 柏未央依舊在運轉著心法,他閉著眼睛,隻是張口回應道:“師兄讚你細致,想必也沒有什麼遺漏的,我也沒彆的好叮囑的,就這樣吧。” 誰說隻有女人才有第六感,柏未央作為一個男人,多少也有些直覺,他直覺自己如果真的為了曲清染好,最好還是不要表現的對她太熱衷才是。 曲清悠應了聲,將信紙細心折疊成信鳥的形狀,再把靈力附著其上,最後標注靈力最終到達的目標人物姓名就可以放飛了。 卿子燁見她折紙都比他折得好,遂收回了自己一直看著她的目光,他盤起雙腿,也和柏未央一樣,就著日月清光,吐納呼吸起來。 兩個男人都閉著眼睛在修煉,自然也就錯過了,曲清悠在附著靈力的時候,那明亮的靈力光芒中,混入了一絲細如牛毛的黑色物質,它很快消失在信鳥的身體裡,和之前的模樣彆無二致。 “好了,去吧~” 曲清染攤開手,任由信鳥從她的掌心振翅高飛,順著夜空的軌跡,帶著靈力的一團光芒逐漸消失在天邊。 曲清悠望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見那絲光亮後,她這才仰起頭來,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濁氣。 轉頭看了一眼仍在打坐中的卿子燁和柏未央,兩人都緊閉著眼睛,呼吸綿長而又平穩。 曲清悠轉過臉來,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裡,有一絲暗芒一閃而逝,目光漸漸下移,她緩緩攤開自己的掌心,那隻給信鳥輸入靈力的右手掌心上,赫然寫著“曲清染”三個字! 穿越過延綿萬裡的巴郡山脈,閃爍著紅色靈力光點的信鳥不分晝夜,按照靈力的指引,一路往汾州的方向而去。 彼時文素三人正牽著馬匹在路邊的茶攤上歇腳,準確的說,是讓馬兒們歇口氣,吃吃草,喝喝水,享受一下難得安靜的馬生。 “之前還催得跟投胎似的,怎麼現在又不急了?” 文素端著茶杯,斜睨了曲清染一眼,最近為了照顧這位傷心人的心情,她和荀翊已經到了但有所求無所不從的地步了。 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快到汾州的關係,曲清染最近歇腳的頻率有點高,現在但凡看見一個茶攤都要停下來休息一下,難道這也算是近鄉情怯的一種嗎? 從黑黝色的茶壺裡緩緩倒出一杯水,滾燙的熱茶裡隻飄了幾片略微泛黃的茶葉沫子,光是聞著那個味道都知道是去年的陳茶。一行人出門在外,其實也沒那麼多可講究的,隻要不是毒藥,文素連山野間的溪水都已經不是第一次喝了。 曲清染聞言,有些尷尬的笑了笑,裝模作樣的吹了吹她那杯八百年前就倒好放涼了的茶水,囁嚅著說道:“這個嘛~我想了一想,咱們又不是八百裡加急,能趕得上日程就行了。荀師弟,你說是不?” 說到後麵,她還不忘帶上荀翊,然而荀翊小天使隻是拿眼瞟了她一下,又轉過眼睛做出一副不想回答的高冷狀。 “我和荀翊是沒什麼所謂的,反正今天趕不及進城的話,大不了在餐風露宿一宿罷了。” 雖然最近幾天的腳程慢了許多,可文素也暗地裡盤算過,隻要查探完坤地陣眼後多加快點速度,她們還是趕得及在約定時間裡和卿子燁一隊到酆都彙合的。 當然這個結果,是建立在一切順利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