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的床鋪邊,即使身處在水係仙術的圍繞下,荀翊的額頭上還是沁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水,他麵無表情的看著曲清染緊皺眉頭的神色,一手搭在她的脈搏上探脈,一手修長的指尖裡還捏著數根銀針。
時辰一到,隻見曲清染的表情開始微有變化,他手中的銀針便迅速的紮進了對方身體的穴位上,手速快到隻剩下隱約的殘影在眼中飛舞,除了數根銀針在交替著下針外,曲清染的周身大穴處都穩穩紮著幾根略粗的金針,針頭微微顫動著,在微弱的燭光下泛著冰冷的光澤。
寂殊寒一動不動站在一旁安靜的看著,沉默的仿佛和空氣都融為了一體,如同一尊雕塑一般,文素和荀翊兩人給她治療了多久,他就在一旁站了多久,唯有緊抿著的薄唇和一雙滿含著擔憂的眼神,可以看得出來眼前的男子並沒有他表麵上看起來的那般鎮定。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了,最新點上的蠟燭幾乎已經燃燒殆儘,滿滿蠟油溢出燈盞外,落下斑斑燭淚。
隨著曲清染卷翹的睫毛開始微微顫抖著,如蝴蝶振翅般,脆弱而又美好,荀翊也將最後一根紮在曲清染脈搏上的金針順勢拔除,曲清染忽然間翻過半個身子,頭探出床外,張口就是一口烏黑腥臭的血液吐了出來。見她吐出了毒血,文素這才緩緩收回了施術的雙手,她長舒了一口氣,給一旁撲過來的寂殊寒讓出了空間。
顧不得自己在長時間施法的狀態下還有些麻木僵硬的手臂,第一時間走到荀翊的身邊將他慢慢扶起,雖然荀翊並沒有消耗靈氣,可是如此長時間專注的針灸術也極其耗力傷神,所以他疲累的樣子倒是比她看起來更辛苦,兩人默契的往屏風後的桌椅上走去,一時間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文素倒了一杯茶遞給荀翊,眼睛卻還停留在屏風上,隱約的燭光勾勒出寂殊寒的身影,男子溫柔的半彎著腰,低頭看著床鋪上的少女,兩人似乎在輕聲說著些什麼,男子照顧著少女的一舉一動間都輕柔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微微垂了眼眸,想到剛剛那個陪著她們治療了好幾個時辰沒挪過步子的男人在荀翊拔針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撲到了曲清染的床邊,他的樣子看似有種急不可耐的粗魯,可是一碰到曲清染的時候,百煉鋼瞬間就變成了繞指柔,文素可完全沒錯過他那一臉柔情的神色。
堂堂妖界滄堺城城主不惜得罪守城大將,哪怕暴露身份也要將人給救回來。
這特麼果然才是真愛該做的事情!
心下感慨良多的文·老妖婆·素,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欣慰的姨母笑來。
荀翊看了眼文素一臉“嫁女兒”的老懷欣慰,忍不住露出了幾絲淺淺的笑意,然而這份輕鬆並沒有持續多久便很快消散在他的唇邊,想到剛剛拔針後的最終結果,荀翊略有些頭疼得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彆總皺著眉頭,你也不怕老得快。怎麼?最後的餘毒很難根除嗎?”
文素邊說著,便拖了椅子湊近荀翊坐著,還不等荀翊想好怎麼回答,心上人身上那股清幽的冷香已經鑽進了他的鼻尖,白嫩的指腹也輕柔的按壓在他微皺的眉峰上,溫柔揉捏帶來的觸感,令他舒適的想要歎息。
“嗯,妖毒在她的體內停留的時間太久了,雖然螭離用了最好的藥材給她穩固身體的底子,讓她一路撐到現在,可是蔓延到骨髓精血中的餘毒還是無法用金針渡劫給強逼出來。偏偏妖毒又不能以靈力催逼,到也真是棘手。”
荀翊邊說著,剛剛舒展了些許的五官又開始擰巴起來。
文素知道他這算是畢竟委婉的說法了,事實上荀翊已經完全做到了極致,他的醫術有多好自然是不必多說的,但問題還是出在妖毒的上麵。可以說如果不是因為曲清染是這個世界的逆襲女主,有主角光環籠罩著,理論上來講當初陸吾妖丹爆炸的那次完全可以要了她的小命。
自爆妖丹本就是妖族和敵人同歸於儘的最慘烈的手段,沒有之一,跟前世裡*的人肉*是差不多的效果,這死都死了哪裡還會有什麼解救的方法?能活下來的絕逼都是實力懸殊到自爆都傷不到敵人分毫的那種差距,完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所以曲清染算是荀翊從醫十多年來第一起治療的在妖丹自爆下還生還的第一人。沒有前科做參照,荀翊隻能依靠自己的經驗來治療她的傷勢,不過凡事都有第一次,所以麵對曲清染的傷,荀翊倒也沒有退卻,隻是令人感到無奈的是,這種妖毒的蔓延決不能以五行靈氣來治療,這也就等同於掐斷了荀翊最擅長的仙療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