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個念頭剛一浮現,眼前的溫馨畫麵已經如煙塵般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個畫麵,畫麵中,爹娘正遠遠的看著她們,而她和曲清染之間,也不再是隻有兩個人,而是多了一個叫文素的小女孩,她自稱是逃難來的難民,獨身一人難以為繼,於是哀求她們一家收留她直到去往下一個城鎮裡求生。
年幼的文素長於市井小民間,知道很多很多新奇的事物,她還給她們姐妹兩說故事,從未聽過新奇話本的她們很快就和文素打成了一片,曲清染更是常常和她嬉笑打鬨,明明兩人才認識幾天罷了,連身份都有著雲泥之彆的二人竟然很快就親如手足起來。
原本這一切都應該在風崖鎮告一段落的,但誰曾想會發生那樣的噩耗?!
畫麵一轉,妖氣肆虐,無數的妖怪山風海嘯般的湧來,它們追著曲家的馬車,殺光了所有的家丁和隨行服侍,甚至連她的爹娘都死於妖邪之手,她們在匆忙的逃命中險些斃命當場,曲清染更是用自己小小的身軀,替文素擋住了致命的一擊!
在看到這個畫麵的瞬間,曲清悠的心頓時一抽,一股說不清的疼痛感在她的胸腔裡蔓延著,仿佛有千萬隻鋼針齊齊紮進她的心口深處,鮮血淋漓……
之後她們被送入昆侖山仙界裡修行,明明她和曲清染都在玉英派,整日裡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可是兩人的關係卻越來越冷淡,甚至於到了最後,曲清染直接住在了離她最遠的一間弟子房,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她們姐妹兩似乎除了日常修煉會遇到以外,再也沒有了其他閒談的時間。
“明明你才是她的親姐姐,可憑什麼,她卻對彆人那樣的親近友好呢?”
殷祁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仿佛是惡魔的低語,將她心底深處的不解和疑惑都慢慢撕扯開來。
眼前的情景像是水滴落入硯台後漸漸暈染開一團墨漬,畫麵中的另一個自己遠遠地站在角落裡,“她”冷眼盯著某一處,凝視的眼眸中帶了幾許連她自己也察覺不到的失落和受傷。
那時的她第一次贏得了內門弟子間的比賽,她興衝衝的想要將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告訴曲清染,卻沒有在她的弟子房裡見到她,等她找到曲清染的時候,她隻看見那個幾個月沒見到的親妹妹正對著另一個人笑靨如花、談笑風生。
袖子下的手早已經緊緊的攥成了一團,那酸楚到苦澀的滋味兒蔓延在心中,她一心記掛著和曲清染分享她的喜悅,可對方卻似乎從未將她這個姐姐給放在心上,她有多久沒看見曲清染的笑容了?曲清悠已經記不清楚,隻依稀想起她們之間最後一次的對話,還是三個月前師門開早會的時候。
也不知道那二人說了些什麼事情,坐在曲清染對麵的文素竟是笑到眼淚都流了出來,而她的妹妹溫柔似水的替文素拭去了臉頰上的淚痕,同樣是一臉喜上眉梢的模樣,那兩個姑娘低垂的額頭緊緊挨在一起,她們十指相扣著,像兩個虔誠的信徒正在垂首禱告,畫麵很美好,卻讓曲清悠的一顆心如墜冰窖。
“嘖嘖還說是親姐妹?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關係竟然還比不過她兩不同門派的來得更親近,如此舍近求遠?可真有意思啊”
惡劣的桀桀怪笑聲配上直白的話語,好似無數個巴掌狠狠扇在了曲清悠的臉上,她低垂了眼簾,極力無視心口深處已經翻江倒海的巨浪。
越來越多的畫麵一幀一幀從眼前閃過,而曲清悠已經完全沒有繼續看下去的心思了。她恨恨的磨著牙齒,滿腦子裡都是曲清染對著自己和對著文素時兩張截然不同的神態,而曲清染看著文素時喜笑顏開的模樣又漸漸和年幼時期的她緩緩重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