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避無可避(1 / 2)

康熙四十三年

三月末,四爺府

戴鐸在張保的引領下進了書房,向四阿哥行了大禮,“奴才戴鐸,叩見貝勒爺,恭祝貝勒爺福體安康。”

蘇偉站在四阿哥身後挑了挑眉毛,四阿哥向椅背上靠了靠,“起來。”

“謝貝勒爺恩典,”戴鐸起身,依然垂首而立,三十上下的年歲倒還精神。

“廷正遞信入京特意向爺舉薦了你,”四阿哥打量了戴鐸幾眼,緩聲道,“說你博學多聞,睿智有思,隻是一直未謀得一官半職,不知是因何緣由?”

“貝勒爺明鑒,沈兄著實謬讚了,”戴鐸躬□子,“奴才平時願讀些閒書,喜歡胡亂論析些時事,隻在友人間得些虛名。科舉取仕一路須得精心苦讀,細研考簿,於奴才而言著實無趣,也不得章法。”

四阿哥揚了揚嘴角,一片閒適,“閒書亦有大智,爺相信庭正的眼光。你平時愛讀些什麼書,說來給我聽聽。”

“讓貝勒爺見笑,”戴鐸拱了拱手,“奴才願意讀史,尤其是民間野史,日前得了《萬曆野獲編》明末拓本,尤其愛不釋手。”

四阿哥抿了抿唇,認同地點了點頭“《明史》如今正在纂修,史料也多從《萬曆野獲編》中尋取,是本好書。明朝國祚二百七十餘年,讀其史當可學得不少東西。”

戴鐸笑了笑,看了一眼四阿哥垂下頭道,“貝勒爺言之有理,奴才研讀明史確實所獲頗多。若說明朝十六位帝王,奴才最欽佩的就是明成祖朱棣。”

“哦?”四阿哥微微眯起眼睛,“朱棣始建內閣、改革吏治、遷都北京,確實頗有建樹。隻不過無視父親遺命、興兵起事、勤王入京,不免為人詬病。”

“英雄不問出處,”戴鐸躬□子,“奴才以為,凡事皆有兩麵,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區彆往往隻在人心罷了。”

“先生所言亦不為過,”四阿哥抿了抿唇角,“既然先生熟悉明史,那就暫且留在府上,與傅敏一起,教導弘暉。”

“貝勒爺,奴才——”戴鐸略一征愣,蘇偉上前一步道,“戴先生請,奴才去給您安排住處。”

戴鐸看了蘇偉一眼,抿了抿唇垂□子道,“謝貝勒爺恩典,奴才告退。”

蘇偉將戴鐸安排到東路一間屋子裡,又遣了一名小廝伺候著,自己轉身回了書房。

“主子,那戴鐸你打算怎麼用啊?”蘇偉蹭到四阿哥身邊坐著,“他剛才又明史、又朱棣的,我怎麼聽著好像要攛掇咱們造反啊。”

四阿哥一笑,搖了搖頭,“這人有想法,有野心,卻不夠城府。他剛才是想以靖難之役試探爺有沒有奪儲之心,估計也是憋了一肚子的計謀對策要進獻。隻不過,若是學不會這韜光養晦、鋒芒內斂的道理,爺是不準備啟用他的。否則,日後也是項不小的麻煩。”仙子請留步

“哦,”蘇偉恍惚地點點頭,對這個戴鐸他沒什麼印象,遂也不再追問,轉而道,“弘暉阿哥那兒,進了六個哈哈珠子,伺候的人也得多添幾個了。咱們府裡內監本來就少,後院都是侍女嬤嬤在此後,乾起重活來很不方便。我在想,不如趁這個時候向內務府多要些人。”

“不用,”四阿哥臥到榻子上,把腿往蘇偉膝上一放,“你忘了張起麟的事兒了?內監跟宮裡多有牽扯,這個時候領進府裡來,太過冒險。爺就怕不光是皇阿瑪的眼睛,還有些像馬廉一樣彆有所圖的。弘暉那兒的奴才從閒差裡抽調就是了,內監有柴玉跟著暫時也夠了。旁的,等過了這陣子再說。”

蘇偉抿著唇角,低下頭沉吟了一會兒,抬起頭對四阿哥道,“是太子要有什麼動作嗎?皇上年前才提了淩普,沒這麼快?”

四阿哥緩緩地歎了口氣,枕著手臂看著房梁,“樹欲靜而風不止,避無可避,爺倒希望它快點來……”

直郡王府

大阿哥與隆科多在廊下對弈,侍從匆匆而來,行過禮後,遞給大阿哥一封信。

隆科多抬眉掃了一眼,隻見信封上納蘭二字,便低下頭去盯著棋盤。

直郡王看完了信,揮退了侍從,將信紙遞給了隆科多。

“郡王,”隆科多略一征愣,將信接過,然信上所奏竟是新任內務府總管淩普貪汙受賄、以公謀私的種種事項。

“這廝膽子太大了,”隆科多擰緊一雙濃眉,“皇上剛剛查處了前內務府總管科貸,他竟然都不知收斂,這個時候還做出這些大逆不道之事,真是枉費聖上的一番提拔。”

直郡王微揚唇角,執起一枚棋子,語帶不屑,“淩普本就是小人一個,若不是因他妻子曾養育過太子,就是花上三百年,他也當不上這個位置。內務府掌皇家內務,這裡麵的油水比起戶部來也是不差的,這樣一個小人坐上這樣的肥缺,不賺個滿盆金缽怎麼能甘心呢?”

隆科多斂了斂眉目,略一沉吟道,“直郡王可是想參淩普一本?”

“我?”大阿哥冷淡一笑,搖了搖頭,“本王可沒工夫乾這些費力不討好的事。”

隆科多皺了皺眉頭,看看手上的信,又看了一眼棋盤上的落子,沒有再說話。

四爺府

丁大夫從宋氏屋裡告退而出,侍女漾兒隨後跟了出來。

“姑娘留步,”丁芪俯了俯身,“小主的身子沒有大礙,奴才抓了藥,一會兒便叫人送來。”[清穿]皇貴妃生存錄

“有勞大夫了,”漾兒抿了抿唇,回頭看了看屋裡,又壓了壓嗓音道,“我家小主久病,麵色也不好,還請大夫再開些滋補養顏的藥來,方便一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