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粘杆處初設(1 / 2)

康熙四十四年

熱河行宮

中秋月半,萬樹園內遍布絲竹之聲。

大臣們觥籌交錯,吟詩弄月,似乎尤為熱忱。隻是,康熙爺頗有點兒意興闌珊,早早地退了宴席,回到煙波致爽殿歇息。

梁九功伺候著皇上換了常服,斜倚在榻上,又讓人上了兩盤糕點,一壺蘇葉湯。

“萬歲爺,您今兒在席上都沒怎麼動筷,”梁九功夾起塊兒月餅呈給康熙爺,“怎麼說都是中秋佳節,這自來紅是頂好的用料,您嘗一塊兒,也算趕趕日子。”

“你是有心了,”康熙爺接過月餅,若有所思道,“既是過節,宮裡內外都沾沾節氣,馴鹿坡也彆疏忽了。”

“奴才明白,”梁九功俯了俯身。

“啟稟萬歲爺,劉院判求見,”宮人跪到門口,揚聲稟報道。

“讓他進來,”康熙爺放下月餅,向墊子上靠了靠。

劉術領著鄭太醫邁進殿們,俯身行禮,“臣等叩見陛下,恭祝吾皇聖安。”

“行了,起來,”康熙爺整了整袖口,語態平緩,“老十三的腿怎麼樣了?”

劉術抬頭看了康熙爺一眼,略有躊躇。

康熙爺眯起眼睛,語調微沉,“有話直說,彆吞吞吐吐的。”

“是,”劉術俯身一揖,“十三爺的腿暗生膿瘡,潰血難愈。即便恢複,逢上陰雨天氣,怕也要不良於行。”

“混賬!”炕桌上的碗碟杯壺俱被掃落在地,兩位太醫慌忙叩頭請罪。

康熙爺緩了口氣,語帶威嚴,“胤祥不過是個跌打損傷,被你們治了一個月竟然治出了潰血之症,如今還有麵目求朕寬恕?”

“皇上,”劉術直起身子,拱了拱手,“十三爺的傷確實是太醫院的疏忽,微臣這幾日前後查探,發現十三爺的傷口錯用了活血散瘀的藥物,導致外傷一直不能愈合,加上天氣濕熱,一路奔波,才致潰血之症。”

“老十三的傷,一直是鄭玉負責的,”康熙爺偏頭看向鄭太醫。

鄭玉身子一緊,抖似篩糠,“皇上,微臣冤枉,微臣怎樣也不會弄錯——”

“鄭玉,”劉術喝斷鄭玉的話,轉過頭對康熙爺下拜道,“皇上,黃陂遇刺那天,放置藥材的車架被刺客衝撞,雖未損失多少,但不少丹參粉被打破。十三爺也正是那天受的傷,隨扈太醫俱手忙腳亂,車架中的丹參粉怕是沒有清理乾淨。除卻十三爺外,幾個受傷的護軍也都有了潰血的症狀。”

鄭玉驚魂未定地看看劉術,又看了看尚未開口的萬歲爺,一咬下唇俯身道,“皇上恕罪,是微臣疏忽大意,急於診治十三爺的骨傷,未對外傷所用白藥細加檢看,才釀此大錯。”

康熙爺緩緩地吐出口氣,看向劉術、鄭玉的眼神帶著審視,沉默半晌後開口道,“醫者,命也。一時疏忽就讓朕的兒子終身背上殘症,輕易饒恕你們,以後豈不是更加得過且過?鄭玉,杖責八十,充發盛京;劉術,杖責三十,摘去太醫院院判之職,回京閉門思過!”

劉術、鄭玉被拉出煙波致爽殿時,俱脖頸發寒,身子冰涼。

康熙爺的重責是劉術沒有想到的,他應了蘇培盛的建議,卻又留了心眼,將十三爺傷情的惡化實屬人為說了出來,又添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企圖給自己多留條後路,卻不想反而讓自己丟了太醫院院判的帽子。

內殿中,康熙爺的臉色尚且發寒,梁九功遣人收拾了一地的月餅殘渣,躊躇半晌後上前一步試探道,“皇上,十三阿哥那兒——”

“不堪大用啊,”康熙爺長吐口氣,搭在桌上的手握了又握,“傳旨回京,命胤禛、胤禩共同處理政務,胤禩暫代內務府總管一職,全權處理淩普貪汙、謀刺一案。”

梁九功神色一凜,俯身下拜道,“奴才遵旨。”

承安堂

蘇偉得知劉術、鄭玉被處置已是第二天。新來為十三阿哥看傷的周太醫可謂認真至極,換藥時甚至口嘗膿水確認藥性。蘇偉白著臉站在一邊,想到被處置的兩位太醫,心裡著實不太好受。

“蘇公公,”庫魁悄聲地將蘇偉拉到外廳,“皇上一早傳旨回京,命四阿哥、八阿哥協理政務,還命八阿哥暫代內務府總管一職,全權處理淩普一案。”

“這麼快就燒回去了,”蘇偉皺了皺眉,“把我的信給莊子上的人,也彆繞道盛京了,直接送回京去。”

“是,”庫魁低了低頭,快步走出屋門。

鄧玉將周太醫送出房門,對蘇偉小聲道,“蘇公公,主子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