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四阿哥倒沒注意蘇偉神情的變化,隻頗為得意地靠在軟墊上道,“爺覺得皇阿瑪賜下的這個名字十分好,‘圓而入神,君子之時中也;明而普照,達人之睿智也’。爺這許多年的經營,在皇阿瑪麵前總算沒有白費。”
蘇偉略尷尬地賠笑了兩聲,此時,圓明園還未正式修建,可他卻知道,這座皇家園林最盛時有萬園之園之稱,但它最後的結局卻是華夏之恥的見證。
“爺得了賞賜就立馬請安回府了,一門心思想帶你去那附近看看,”四阿哥微帶涼意的話語打斷了蘇偉的遐思,讓人無法忽略的酸澀將蘇公公硬生生地拉回了現實,“誰知道,不過一兩天的時間,本王的蘇大公公就成了人家孺慕之思的對象了,連定情信物都送了。這爺要再晚兩天,你那小院裡是不是又要添丁進口了?”
“爺這說得哪兒的話,”蘇偉異常利落地卷好圖紙,脫了靴子蹭到四阿哥身後替他按起肩膀,“我就是去問問八阿哥後院的事兒,你彆聽我跟小英子瞎胡鬨。哦,對了,你都不知道,八阿哥後院現在熱鬨著呢,八福晉這回是要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咱們就等著看熱鬨……”
暢春園
太子亦隨皇上搬入了暢春園,還是如往年般單獨住在無逸齋之中。
得麟代替了衛敏,成了護衛太子安全的侍衛統領,也在暗地裡為太子在外頭辦事。
“殿下不用過分憂心,”得麟與太子一同站在荷池邊的柳樹下,“太倉州那邊,奴才已經派人過去盯著了。不過是一些土匪亂賊,縱然有托合齊等人的幫襯,也成不了什麼氣候。”
“我並是不擔心太倉州的匪患,”太子緩緩地吸了口氣,“我擔心的是打著匪患的幌子,伺機而動的西北駐兵和京師八旗步軍。”
“殿下,”得麟略一停頓,抿著唇角猶豫了片刻後開口道,“其實,托合齊、齊世武幾位大人也是因為想儘快擁立殿下上位才出此下策。雖然此法極險,但成功的幾率並非沒有,若當真——”
太子轉過頭,冷冷地看向得麟,得麟身子一僵,慌忙俯下身道,“奴才知錯,請殿下恕罪。”
太子冷哼一聲,轉身負手而立,“這天下若單憑造反就能奪得,我皇阿瑪也不會在那個位置坐了四十幾年了。”
五月初十,
八阿哥離開暢春園,與鄂倫岱、納蘭揆敘、阿爾鬆阿幾個同往自家獵園小聚。
“貝勒爺此番又得了新園子,等修好以後,卑職幾個還得多多打擾呢,”鈕祜祿氏阿爾鬆阿淺笑著跟在八阿哥身後道。
八阿哥將幾人讓進林子旁的涼棚裡,彎起嘴角應道,“到時就是兄長幾個不來,胤禩哪怕硬請也要將幾位請來的,否則平白修那麼一個園子豈不是浪費?”
佟佳氏鄂倫岱坐在八阿哥下手,接過奴仆遞上來的茶碗道,“彆看雍親王如今怎樣得皇上看重,這賞賜園子一事,還不是要與眾皇子共享?他被天地會行刺那一遭,如今看來不過是白白受了一番驚嚇罷了。”
“如今,雍親王的事小,太子那兒才是重中之重。”納蘭揆敘接過話頭道,“南山集一案,十有*就是太子暗中安排的。目的就是要轉移聖上對托合齊等人會飲一事的注意。如今,更是通過何焯與戴名世的關係,企圖讓貝勒爺也卷進這起文禁逆案之中。有雍親王遇刺一事在前,民間朱三太子流言四起在後。這南山集一案,可大可小啊。”
八阿哥聞言,微微彎了彎唇角,語態淡然道,“兄長不必擔心,太子打的什麼主意,我心裡一清二楚。事到如今,我反而不急了。單憑先生與戴名世的一點交情,就想把我牽扯進去,哪有那麼容易?更何況,依皇阿瑪目前的態度來看,顯然是不想將南山案進一步擴大,否則早就批複刑部的擬罪折子了。”
幾人聞得此言紛紛點頭,八阿哥抿了口茶後繼續淺笑著道,“南山集的火燒不起來,二哥那兒才是熱鍋上的螞蟻。我手上的這盆冰水,總要等到最穩妥的時機再潑上去,才能確保讓皇阿瑪對二哥的心凍得徹徹底底。”
五月中旬,南山集的折子,康熙爺還是沒有正式批複,而是以牽係過多為由,將此案暫且壓下,並下旨釋放了因收買《南山集》和因與戴名世有私交,而牽連被捕入獄的文人學士們。
何焯也在此時被釋放出獄,八阿哥親自駕車,將衣衫襤褸、身形憔悴的何編修接回了八爺府。
與此同時,四阿哥向聖上告假,帶著蘇偉專心修起了園子。在一眾朝臣對南山集主犯的處置不知是該鬆還是該嚴時,雍親王仿佛又成了不勤於政事,耽於享樂的文隱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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