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甘(1 / 2)

康熙四十八年

正月初九,西配院

晌午時分,詩玥帶著絮兒提著食盒進了鈕祜祿氏的院子。

侍女慕蘭趕緊為兩人挑起裡屋的門簾,鈕祜祿氏懶洋洋地從榻子上坐起來,拍了拍自己身邊道,“姐姐快過來坐,我這兒有剛熱好的湯婆子。”

詩玥無奈一笑,解下身上的鬥篷道,“我身上還熱著呢,外頭也不冷,你在屋子裡也是憋了太久了。總用湯婆子,身上該虛了。”

“不在屋裡憋著我能去哪兒呢,”鈕祜祿氏斜靠在軟墊上,一手撐著額頭,“到人家眼前平白惹人嫌嗎?還不如呆在我自己的院子裡呢,好歹能多喘幾年氣兒。”

“你呀,”詩玥拍了鈕祜祿氏一巴掌,轉頭往東廂裡看了看,“弘盼呢?怎麼沒見過來?”

“一大早就去東小院了,說是跟蘇公公一起罰什麼抄寫,”鈕祜祿氏抬手揉了揉額邊,眉頭微微蹙起,“這孩子也是不爭氣,鬨出這麼大的動靜,還惦記著找弘昀玩呢。”

“小孩子嘛,哪有不貪玩的,”詩玥招手讓絮兒把食盒放到圓桌上,“福晉這一次是嚴厲了些,但也是情有可原。弘暉阿哥去的早,福晉難免把弘昀阿哥看得重了些。我說你也彆為這個就跟福晉生了齟齬,以後讓弘盼帶著弟弟們玩時小心些也就是了。”

“小心?姐姐和我一樣,把事情都想得太簡單了,”鈕祜祿氏長長地歎了口氣,“這些天,我幾乎日日都在回想福晉那晚的樣子。要不是蘇公公及時拉來了王爺,要不是我的孩子還小,要不是一切有驚無險,隻怕我和弘盼,必要有一個血濺當場了。看清楚這些,以後的日子,又何止一個‘小心’就能全全囊括的?”

詩玥身上一緊,有些惶惑地看向鈕祜祿氏,“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弘盼、弘昀都還小,而且有嫡子在,另立世子本就不易。更何況,那晚王爺已經當眾擺明了弘昀的身份。福晉又不是不能容人的人,過了這次,大家日後相安無事也就好了。”

“姐姐說的也是,”鈕祜祿氏微微彎了彎唇角,轉頭看向窗外,眼中卻閃過一絲不甘。

東小院

內廳的圓桌上並排坐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書房裡看奏章的雍親王時不時探頭去看看,神情正經嚴肅,眼角卻微微翹起。

“蘇公公,”弘盼皺著眉頭捅了捅蘇偉,肉呼呼的手指指著筆下最後兩個字道,“這個鳥的名字怎麼那麼多筆畫?我換成烏鴉來寫行不行啊?”

“這叫鷓鴣,而且烏鴉的筆畫也沒少多少啊,”蘇偉給弘盼挽了挽袖子,“再說這是詩人寫好的詩句,咱們不能隨便亂改的。”

“那這是彆人寫的,我又不能改,為什麼要我背啊?”弘盼鼓起腮幫子,一張臉圓的像球。

“額,俗話說得好,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嘛,”蘇偉對於自己教育孩子時的“出口成章”很是滿意。

“那我還要背多少才能會吟?”弘盼撿起一塊兒綠豆糕塞進嘴裡,“蘇公公會吟了嗎,會吟詩是不是就能考狀元了?”

“這個……”蘇偉苦惱地抓抓額頭,“會吟詩恐怕還不行,而且蘇公公太笨,估計再背一千首也考不了狀元。你阿瑪懂得多,你回頭去問他。”

“嗯,”弘盼乖乖地點頭,又撿起塊奶皮酥餅咬了一口。

“阿哥餓了,這糕點太乾了,”蘇偉從爐子上拎起茶壺,“蘇公公給你衝點兒乳酪喝好不好?”

“好——”

弘盼剛捧起自己的茶碗,背後突然一聲乾咳,“咳咳!”

一大一小齊齊汗毛一豎,慌忙回座位坐好,埋下身子繼續奮筆疾書。

“蘇公公,你寫了多少啦?”弘盼寫了幾筆,又壓著嗓子問道。

“六十多遍啦,”蘇偉活動活動自己的手腕,還頗有成就感。

“啊,我才寫了十幾遍,”弘盼苦著小臉看了看自己越寫越歪歪扭扭的筆跡,“寫的這麼難看,會不會被阿瑪罵?”

“沒事兒,”蘇偉拍拍弘盼的小腦袋瓜,“你慢慢的寫,等蘇公公寫完了,幫你寫剩下的。”

傍晚,八爺府

劉鶴將一摞脈案擺到了八阿哥麵前,“貝勒爺,福晉和後院幾位小主這兩年的所有用藥都在這兒了。”

八阿哥撿起福晉的脈案翻了翻,一雙濃眉逐漸蹙起,“福晉這兩年還在吃坐胎藥?”

“是,”劉鶴微微躬下身子,“福晉一直在用各種方子調理自己的身體,倒是後院三位小主,顯少有用這些的。”

八阿哥將手上的脈案拍在桌上,神情清冷,“張氏有前罪在身,毛氏得罪了福晉,也一直深居簡出,倒是烏喇那拉氏,時常陪伴在爺左右。爺瞧她出奇的懂事安靜,不似福晉寒酸拈醋,也不假裝賢惠地往爺跟前塞人,平時對張氏和毛氏的孩子更是關懷備至。可是如今看起來……”

“貝勒爺,”劉鶴壓低嗓音道,“當初那件事兒,福晉、側福晉和張小主都身在其中。如今隻從幾張脈案上來看,還抓不到主要證據。可是論說起犯案動因,側福晉可一點兒不比福晉的嫌疑小啊。”

八阿哥一手按在桌上,額頭青筋直起,“當初,爺和福晉利用烏喇那拉氏讓四哥染上了時疫。沒過多久,烏喇那拉氏的父母就先後離世,四嫂也連敲帶打地請了福晉和烏喇那拉氏過府。可是到頭來,福晉和烏喇那拉氏都安然無恙地回來了,四哥那兒也再沒有其他動作。我一直以為,四哥抓不到證據,四嫂也怕連累到自己母家,隻能是啞巴吃黃連。可若毒害爺的真是烏喇那拉氏,那麼爺當時的自鳴得意,就真成了笑話了!”

八爺府後院

小阿哥弘旺在厚厚的氈子上蹣跚學步,嘉怡與張氏圍坐在兩旁時不時笑語兩聲。

八阿哥走一路走到門口,屋裡的人才有所發覺。

“哎喲,貝勒爺怎麼這個時候來了?”嘉怡連忙站起身迎了上去,“都是下人們偷懶,貝勒爺過來,也不通報一聲。”

“妾身給貝勒爺請安,”張氏臉色微白,衝八阿哥福了福身。

八阿哥也沒有搭理張氏,徑直走進了內廳。嘉怡蹙了蹙眉,讓張氏先帶著弘旺回去,自己讓人打了水,走進內室。

“爺忙了一天,是累了,”嘉怡蹲到八阿哥身前,替八阿哥脫下靴子,“妾身讓人打了熱水,爺泡一泡腳,好解解乏。”

八阿哥低頭看向嘉怡,眼神逐漸冰冷。

“爺——”嘉怡還想說些什麼,突然被一隻手扼住了脖頸。

“爺,妾身,妾——”嘉怡臉色漲得通紅,很快就說不出話來了,隻能用兩隻手徒勞地掰著八阿哥的胳膊。

“是你,”八阿哥俯下身子,將嘉怡整個拽到自己眼前,“是你做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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