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 第三百五十章 宦官之禍(2 / 2)

“時移事異,”四阿哥端起蘇偉喝過的茶碗抿了一口,“勒索希福納一案,需要個皇子出麵主持。畢竟,孰輕孰重,辦事的臣子心裡都沒底。眼下,三哥自己都折進去了,老五、老七又都是個萬事不理的,除了爺和老八沒有彆人了。噶禮一案,皇阿瑪雖然對我存了疑影,但是處理這種事兒,爺還是比老八合適。”

蘇偉兩隻手揣在袖子裡,低頭尋思了半天,臉色又苦了起來,“照你這麼說,皇上是不打算把此事輕輕揭過的?解了你的禁足,其實是想借你的手給涉事的皇子們一個教訓?”

“到底是勒索朝臣,雖然不能有損皇族顏麵,但也不能全然不管不顧。否則,豈不傷了為臣者之心?”四阿哥緩慢地吐出口氣,轉頭看向窗外,“這件差事,爺若辦好了,多少能消一消皇阿瑪對我的疑心!”

“可這又是件得罪人的活兒啊,”蘇偉嘟囔了一句,心裡這個憋屈,彆人也就算了,十四爺還參合在裡頭呢。

六月二十八,彩霞園

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敦郡王胤誐,也因為膝蓋的傷在家裡趴了三天,因聽說了九阿哥的商號被燒,才撐著起身,趕到彩霞園看望平白吃了啞巴虧的九哥。

胤禟尚蓋著毯子躺在榻子上,膝蓋上的瘀腫早已消了,隻是心裡的火氣還燒的正旺。

“九哥,你這樣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有什麼用啊,”胤誐坐在榻子邊上,把玩著手上的白玉扳指,“要我說,與其在心裡憋著火,不如大大方方地報複回去。你彆看當初我燒了西來順,被皇阿瑪好一頓教訓,但咱到底是出了氣的,那一把火燒下去,心裡彆提多舒坦了。”

九阿哥睜開眼,往十阿哥的身上輕輕一瞥,“你就隻顧著心裡舒坦,上次在暢春園也是,被罰了幾次都不長教訓。這回四哥被解了禁足,你當他不會跟你秋後算賬?”

“算就算,誰還怕他怎地?”十阿哥悶哼了一聲,端起桌上的茶碗,“我就看不慣他那副假仁假義的麵孔,仗著年紀大一些,整天教訓這個教訓那個的。其實,誰知道他背後藏了多少醃臢事兒!”

兩人正說著,九阿哥的老師秦道然被侍從領入,幾人見過禮後,秦道然壓低嗓音在九阿哥身旁耳語了幾句。

胤禟猛然蹙起了眉頭,神色比方才還要難看了幾分。

“又出什麼事了?”十阿哥見狀問道。

“皇阿瑪把李進忠他們交給四哥了,”九阿哥一手攥緊了身上的毯子,“怪不得他那麼肆無忌憚,原來是把主意打到咱們身上了。”

“那怎麼辦?李進忠他們會不會把咱們供出來啊?”剛還狂妄自大的敦郡王,這時又手足無措起來,“希福納也是不要命的四處攀扯,那幾個奴才還不知道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嘴。”

“你瞎擔心什麼?就是把咱們供出來又怎麼樣?”九阿哥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外強中乾的十阿哥一眼,“咱們就是成了人家的墊腳石,眼瞅著人家在咱們脖子上拉屎撒尿!”

十阿哥有些惶惑地站了起來,九阿哥皺著眉頭沉默了半晌,突然冷聲一笑,“老十,你認識的三教九流多,幫九哥探探雍親王府的底兒。咱們不管什麼朝野政事,專挖他們府裡的醃臢事兒。要花多少銀子,九哥雙倍給你。”

“咱們兄弟還談什麼銀子啊,”十阿哥還有些懵裡懵登的,“不過,四哥那人都快跟和尚似的了,府裡統共就那麼幾個家眷,估計挖不出來什麼。”

九阿哥嘴角一彎,端起炕桌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挖不出來,咱們就給他造幾個!”

六月三十,暢春園

四阿哥在暢春園辦差,蘇偉領著庫魁去給四阿哥提膳,剛出了春暉堂,就看見了迎麵而來的敬事房總管顧問行。

“顧總管,”蘇偉率先行禮,顧問行淺笑著低了低頭。

“今兒倒是巧,咱家正有些事兒想詢問蘇公公,不知蘇公公眼下可有工夫?”

“顧總管相請哪能推拒,”蘇偉把食盒交給庫魁,交代他去給四阿哥提膳,自己跟著顧問行一路行至人煙稀少的娘娘廟。

“這些日子王爺處理的希福納一案,蘇公公想必已耳熟能詳了,”顧問行引著蘇偉坐到廊下的竹幾旁,“這件案子牽涉進了不少內監,其中有很多都是從宮裡出去的老人,咱家也因此頗受萬歲爺指責啊。”

蘇偉眉心動了動,麵色倒是平常,“小的明白顧總管的難處,隻是,此事著實棘手。在我們王爺插手之前,內務府本以查無實據為由,將一乾皇子摘除了嫌犯之列,單單確實了希福納家人的訛詐罪名。可惜,萬歲爺顯然並不滿意,這才把此事交到了我們王爺手上。不過,朝野上下也都明白,萬歲爺雖然想給朝臣一個交代,但也不能有損皇族顏麵。這做主子的都不能動,那就隻能下麵的人遭殃了。顧總管的日子不好過,小的們也是戰戰兢兢啊。”

顧問行聞言嘴角一翹,“蘇公公誤會了,咱家擔任敬事房總管這麼多年,什麼責難沒經受過。再說,伺候不好主子的奴才,就活該受些教訓,能替主子丟了性命,也是他們的福氣,”說完,顧問行往蘇偉的耳邊湊了湊,壓下嗓音道,“咱家如今擔心的,可不是那幾個禍害的問題。蘇公公一貫聰明,可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啊?”

蘇偉眨了眨眼睛,一時還未領悟,顧問行歎了一聲,坐回身子道,“前朝宦官之禍,從先帝起就一直是當朝者心中的刺,蘇公公這回可有數了?”

蘇偉原地打了個寒噤,咽下口唾沫道,“不就是幾個替主子頂鍋的奴才嗎?萬歲爺不至於想那麼多?”

“三人成虎,”顧問行兩手搓了搓,在竹幾上點了點道,“這事兒壞就壞在,當初內務府為了交差,把幾個奴才替主子辦事,說成了太監教唆小阿哥妄行。就算萬歲爺心裡清楚事情的真相,但是對外,宦官牟利、教唆皇子總比替皇子頂罪、掩蓋事實要好用的多啊。”

蘇偉倒抽了口涼氣,他倒真的沒有想那麼多,本以為那幾個不老實的太監處死也就處死了,可這真要牽扯到宦官之禍上,那他們這些看熱鬨的,輕則受罰挨板子,重了說不定就要被殺雞儆猴了。

“那顧總管有何高見?”蘇偉低聲問道。

顧問行抿起唇角,看向蘇偉的眼神頗為專注,“這件事的牽扯會有多大,其實全看萬歲爺怎麼想。咱們能做的,隻有儘量降低內監在這其中的作用,轉移萬歲爺的注意。不得不說,若是換了其他王爺接手,咱家都隻能聽天由命了。可偏偏,接手此案的是雍親王,這件事的影響能降到多低,就得看蘇公公在雍親王麵前的分量了。”

蘇偉回到春暉堂時,已過了午膳的時間,四阿哥正在看刑部上交的口供,見到蘇偉進了門,隨口問道,“顧問行找你問什麼了?”

“啊?”蘇偉還在發呆,心裡躊躇不已,眼見四阿哥看過來,連忙道,“沒,沒什麼,就是那幾個涉案的太監,不少都是宮裡出去的,他想問問主子打算怎麼處置。”

“能怎麼處置,”四阿哥又低下頭,“既是替主子頂罪,還能留下活口嗎?依皇阿瑪的意思,除了勒索朝臣,謀取私利,還要定他們個教唆不善之罪,也好讓三哥他們撇的更乾淨些。”

蘇偉抿了抿唇,磨蹭著走到四阿哥身後,他明白顧問行的意思,但也忌憚顧問行的話。

四阿哥大可轉移重心,把這些太監的罪名固定在貪財謀私上,儘量遠離教唆、擅權等敏感問題,多少能減輕其他人的注意力。隻要沒人拿前朝宦官之禍論事,他們就能免遭池魚之殃。

但是,顧問行那最後一句話,到底是真有所求,還是意有所指?

這屠刀能不能落下還兩說,可若主子真的為他掩下了蕭牆之禍,那自己和主子的關係,還能瞞得了顧問行嗎?(穿成蘇培盛了..55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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