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戰(1 / 2)

穿成蘇培盛了 一渡清河 10027 字 3個月前

康熙四十八年

九月初四,圓明園

一大清早,天還沒亮透,九經三事殿內就熱鬨了起來。

準噶爾侵襲哈密,策妄阿拉布坦用心難測,邊關形勢未明,在京的朝臣們也拿不出個準主意。有主戰的,自然也有主和的,雙方各有道理,一時僵持不下。

四阿哥站在宗親頭裡,內心的主意也在被朝臣的各式言論左右,他下意識地抬頭去看高坐在龍椅上的人,卻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

康熙爺似乎有些疲倦,身體微微佝僂著,兩手揣在袖裡,隨意地置於身前。四阿哥看不清康熙爺的神情,心裡卻湧起一陣陣失落,春來冬去,轉眼間,大清與噶爾丹的最後一戰,已經是十三年前了。

“皇上,哈密地處北疆,如今又眼看著入秋,此時貿然開戰,隻怕於我軍不利啊。”

“劉大人錯了,哈密處於新疆與甘肅交界處,當初聖上禦駕親征,多次擊敗準噶爾,咱們才能拿到哈密的控製權,如今我大清兵強馬壯,區區嚴寒又怕得了什麼?若不將策妄阿拉布坦一舉擊潰,難保他日不會再出一個噶爾丹!”

“我大清兵強馬壯是沒錯,可哈密草木並不繁盛,駐軍也不甚充足,若要與準噶爾開戰,急需大舉調兵。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糧食需要時日籌措不說,就是馬草也得從其他地方調運,待我軍整備完畢,隻怕準噶爾已占領哈密,正預備甕中捉鱉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打仗哪有事事完備的?依照這位大人所言,我大清將士怕這個怕那個,難不成隻等人家一路打上門來,直接亮白旗完事兒嗎?”

“幾位大人不要衝動,”兵部尚書蕭永藻站出隊列,衝康熙爺拱了拱手道,“啟稟聖上,依微臣愚見,是戰是和還要等邊關具體消息傳來。如今,肅州總兵官路振聲已帶兵往哈密支援,臣想有噶爾丹大敗在前,策妄阿拉布坦也不敢貿然行動。”

康熙爺沒有說話,吏部尚書富寧安緊接著站了出來,“臣不同意蕭大人的看法,兵貴神速,無論策妄阿拉布坦打得什麼主意,他的野心都昭然若揭。噶爾丹兵敗後,策妄阿拉布坦大力發展準噶爾各部,每年都要消耗大量戰馬兵器,尤其近幾年更是屢屢屯兵。此次無論是策妄阿拉布坦有意試探,還是企圖掀起戰事,我大清都必須強硬回擊,否則定會給賊寇可趁之機。”

“富大人的擔心有道理,可是戰事一起,百姓必然要受到牽連,”蕭永藻略略抬頭,口氣深沉,“若想安撫民心,勢必要出師有名,策妄阿拉布坦不是隻會紙上談兵的黃口小兒,他突然發難,隻怕事出有因。若咱們貿然行動,隻怕到時反中了他挑撥人心的計謀。”

“蕭大人所言有理啊,”不同意開戰的幾位大人立刻出言附和,“今年甘肅雨水也少,這正趕上秋收的時候,大舉遷兵擾民不說,軍糧也不好爭購。”

“是啊,是啊,而且不止哈密,策妄阿拉布坦一動,甘肅、青海都得嚴密防守,各地隻怕左支右絀,這調兵也不好調啊。依臣愚見,還是先和策妄阿拉布坦談判,儘量將其牽製在哈密一帶,待得明年開春,再行籌謀。”

朝臣都慣會見風使舵,加上大清已經有十餘年沒有大型戰事,九經三事殿的臣子們也沒了當年的豪氣,如今眼看主和一派似要壓過主戰一派,本來還沒決策的竟也紛紛開始附議。

四阿哥皺緊了眉頭,一手在袖中越攥越緊,按理說,涉及軍務,他們身為皇子的還是不要太過乾涉為好。隻是眼下這種一麵倒的態勢,著實讓他失望。皇阿瑪為何一直不表態,難道真的要割肉放血,再把準噶爾喂肥,喂壯嗎?

“皇阿瑪,”四阿哥提步站出,說話的嗓音在喉嚨裡輕輕顫抖,“邊關形勢緊急,準噶爾已經踏足我大清領土,到底是戰是和,還請皇阿瑪決策!”

“還請聖上決策!”在場朝臣紛紛跟隨四阿哥,俯下身去。

高高在上的龍椅中,一直沉默的人影,終於動了動,衣料交錯的聲音伴隨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歎,說話的人好像很是淡漠,但他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是那麼的擲地有聲!

“兵源不足,就一百一千的湊,肅州不夠,還有西安,西安不夠,還有青海。糧草不足,就一粒米一粒米的征,讓甘肅各州府大開庫門,讓川陝備足車馬,有天府之地,江南米鄉,難不成還能餓死我大清將士?侵襲我大清邊關,擄掠我大清百姓,朕派天兵征討,無需巧立名目!當年噶爾丹是怎麼兵敗烏蘭布通的,今年策妄阿拉布坦就該怎麼血灑哈密!”

“萬歲爺英明,臣願請戰!”

富寧安第一個站出來,被康熙爺的話震出一腔熱血的朝臣,紛紛跪倒,九經三事殿內的形勢,頃刻間天翻地覆。

“萬歲爺英明,臣等自愧不如!”

四阿哥與眾人一起跪在台階下,胸中有一股激烈的情緒正在左突右衝。就在剛剛,他還把那高高在上的人,看做英雄遲暮,可是轉眼間,那個他仰視了一生的人,又站在了一個他無法企及的高度。

決策既下,康熙爺當朝令諸議政大臣會同理藩院大臣,速議章程,儘快呈奏。

九經三事殿偏殿開始了不眠不休的忙碌,四阿哥雖然很想參與,但他心裡明白,自己適才已經很沉不住氣了,這時候皇阿瑪不說話,他們還是退避三舍為好。

蘇偉等在九經三事殿外,見四阿哥好不容易走了出來,連忙迎了上去,“怎麼樣?我聽剛才出來的大臣們說,真要開戰了?”

“嗯,”四阿哥還有些激動,臉孔都微微泛紅,“我本來以為,十多年過去了,皇阿瑪會——”

蘇偉眨眨眼,四阿哥卻沒有繼續把話說完,隻偏了偏頭,壓下嗓音道,“無論這幾年,皇阿瑪如何對待我們這些兒女,都不妨礙,他是一位讓萬民敬仰的帝王。”

蘇偉平白冒起一身雞皮疙瘩,對眼前這人的盲目崇拜是既無奈,又心疼。

另一頭,心虛的胤禟、胤誐從九經三事殿出來,就恨不得縮在牆邊的陰影裡走。

雖然這兩天,京裡的謠言並沒有越傳越盛的趨勢,但總歸沒能徹底彈壓下去。今早在九經三事殿外頭,他們就聽到了幾個人的小聲議論。

本來,胤誐還想出麵去教訓教訓那幾個碎嘴子,結果還沒開口,就見八阿哥遠遠而來,兩人一時心慌,急忙躲進了殿裡。

“九哥,十哥,”突然響在背後的人聲,著實嚇了胤禟、胤誐一跳。

“胤禵啊,小點兒聲,”胤禟一把把十四阿哥拽到身邊,還前前後後地看了兩圈,“你瞧見八哥沒有?他是不是在後麵?”

“沒瞧見啊,我剛和小十八他們說話來著,”胤禵一臉好奇,“你們倆這是怎麼了?是在躲八哥嗎?”

“沒有,”胤誐下意識地否定,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京裡最近有些流言,你聽說了沒有?”

“你說的是哪起啊?”胤禵彎了彎唇角,“是四哥的,還是八哥的?”

“胤禟、胤誐——”心虛的兩人還沒來得及跟十四阿哥解釋,背後就傳來最不想聽的那個聲音。

八阿哥還是一派閒適的神情,走到幾人跟前,衝十四阿哥笑笑道,“剛還想找你呢,一會兒一起到八哥那兒坐一坐?”

“不了,我今日府裡還有事,他日再去叨擾八哥,”十四阿哥衝八阿哥拱了拱手,略帶戲謔的眼神掃過胤禟、胤誐兩人,自己轉身走了。

“八,八哥,”胤誐磕磕巴巴地叫了一聲,拿餘光衝胤禟使勁使眼色,胤禟卻隻是笑,笑的臉都快抽筋了。

“這幾日怎麼都沒見你們兩個?”八阿哥卻是神情坦然,似乎完全沒注意到眼前兩人的緊張,“我讓人備了酒菜,今兒就到我那園子去喝一杯。”

胤禟、胤誐自是不敢拒絕,尷尬地笑著跟在八阿哥身後,往承恩園去了。

雍親王府

程斌邁進西配院時,遠遠地就看見了一隻花花綠綠的蝴蝶風箏,高高地飛在武小主院子的上頭。

隨著一步步走近,院子裡悅耳的笑語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

“小主,再放高一點兒,再放高一點兒。”

“不能再放了,這風箏竹骨太軟,線長了會掉下來的。”

“嘻嘻,是小主把風箏做的太醜了,不好意思放得太高。”

“誰說我的風箏醜了,我就喜歡花花綠綠的。聽說王爺還是個孩子時,蘇公公就做了個奇醜的風箏,後來在禦花園飛的很高呢。”

“這不還是醜嘛,小主也承認自己做的風箏醜了。”

“你個臭絮兒,敢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