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礬書案(1 / 2)

康熙四十九年

十一月二十, 乾清宮

時至深秋, 萬物蕭瑟。

康熙爺負手立於窗前,眼中儘是衰敗之景。

“邊關的消息, 應該就快到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萬歲爺合該比老臣更想的開些才是,”大學士李光地侍奉在側,“萬歲爺當年北征噶爾丹時,不也是如此嗎?”

“人老了……”

康熙爺長歎口氣,複又自嘲地笑了笑,“朕現在可沒有當初親自統兵的精力和能耐了。”

“皇上是一國天子,征戰沙場本就該是武將的事。”

“可這些武將, 各個好大喜功,爭強好勝,”康熙爺轉過身, 神情已經冰冷了下來,“額侖特和色楞本該合圍策淩敦多布。可這一路上,兩人竟互不相讓, 各自為政。色楞更是孤軍深入,一路連兵站都不設, 頭尾不顧, 輕信他人。”

“這幾年朝廷安穩,邊境也難逢重大戰事,武將們多少有些懈怠。策淩敦多布跋山涉水進了西藏,誰也沒想到, 他真的能站穩腳跟。色楞與額侖特隻怕都沒把這夥敵人放在眼裡,也錯估了藏地的複雜。”

“朕看他們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康熙爺重重地哼了一聲,“朕派他們鎮守邊關,是讓他們保家衛國,不是讓他們去爭名奪利的。”

“自古以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萬歲爺這次若想再度出兵入藏,務必要派一位能鎮得住這些老油條的統帥才行。”

“統帥……”

康熙爺念叨了一句,對李光地倒也沒有隱瞞,“朕也想過了,這次與當初策妄阿拉布坦侵擾哈密不同,朝廷已經吃了敗仗,西藏已落入敵手。朕不能再單單指派一位大臣去平事了。不管川陝邊關養了多少土皇帝,朕都得讓人敲碎了這塊兒硬骨頭!”

“那,萬歲爺心裡定是有屬意的人選了,”李光地心裡也大概猜得出,卻也沒有明確說出來。

“啟奏皇上,”梁九功適時走進了內殿,“輔國公阿布蘭有急事求見聖上。”

“阿布蘭?”康熙爺與李光地對視了一眼。

李光地想了想道,“阿布蘭近來不是輪值看守鹹安宮嗎?”

永和宮

十四阿哥與德妃坐在內殿,手裡端著茶碗,卻半天沒喝上一口。

德妃最是了解兒子,任他發愣半晌,終於想起要喝茶時,才開口道,“清菊,卻給胤禵換杯新茶。”

“是,”清菊笑了笑,拿過十四阿哥的茶碗,“阿哥先坐著,奴婢去去就來。”

清菊出了屋子,殿內就剩了母子兩人。

“說吧,今兒來額娘這兒,總不是來發愣的吧?”

“什麼都瞞不過額娘,”十四阿哥笑的有些複雜,“四哥這些日子常來給額娘請安嗎?”

“每月初一、十五總要過來的,府裡也常送東西來,額娘也不指望彆的,有這份心就好。”

“如今,四哥在皇阿瑪麵前很受重用,”十四阿哥抿起嘴角,“朝臣對他,也都很尊敬……”

“額娘知道,”德妃靠在軟榻上,神色很平靜,“但額娘更關心你怎麼想。”

“你自小在額娘身邊長大,是額娘這些年僅剩的慰藉了。額娘失去過很多孩子,你四哥剛一出生就被抱到了承乾宮,你六哥早亡,溫憲自幼在太後身邊長大,如今也離世了……”

“額娘,是兒子不好,讓額娘傷心了。”

十四阿哥垂下了頭,“可是,兒子不甘心,兒子不比彆人差。所有人都在爭,難道隻因他是我的親兄長,我就得退避三舍嗎?”

“親人反目,兄弟鬩牆,這對天下所有母親來說,都是最殘忍的!”

德妃嘴唇微抖,臉色越發蒼白,“可是,我也知道,額娘勸不住你,更勸不住你四哥。”

“額娘,”十四阿哥往前坐了坐,企圖與德妃靠得更近些,“兒子不會要求您做什麼的。兒子隻想您不要參與進我與四哥的爭鬥。反正,無論我與四哥誰贏了,您都是高高在上的太後。”

“太後?”德妃笑了,笑容裡滿是苦澀,“孝惠先太後病重時,額娘與其他嬪妃一起侍疾。萬歲爺何等賢孝,對待嫡母猶勝親母。可是,孝惠先太後這些年,又何曾真正地開懷過?年紀尚輕時,她還惦念一些權勢。可後來,人也老了,頭發也白了,每日裡除了青燈古佛,再無他事。日子過得像一團死水,這宮裡的嬪妃、孩子又有哪一個與她真的相關?哪怕再高高在上又如何?這樣的日子,過得不如一個死人。”

“額娘……”十四阿哥有些不忍開口,“我害怕您受到傷害。”

“你小看額娘了,”德妃擦去眼角的一點濕潤,臉孔又恢複了平靜,“額娘在宮裡活了大半輩子,什麼苦沒經曆過?什麼疼痛沒忍受過?在這座死城裡,要想活的有聲有色,就要學會爭取,學會割舍。”

外間突然一陣吵鬨,清菊快步走了進來,“娘娘,十四阿哥,鹹安宮那邊好像出事了。”

鹹安宮

“你們去後殿!你們去庫房!”

“快!動作都快點!”

“翻仔細一些,每本書、每張紙都不能放過!”

正殿堂上,二阿哥坐在中間的木椅中,麵上無悲無喜,雙眼清冷地看向門外,無視了周遭的一切。

李佳氏站在二阿哥身邊,身前的小丫頭護著她,她不肯去裡間躲著,她不放心二阿哥一個人在這裡。

突然闖入的侍衛,說是奉了皇命,二阿哥心懷不軌,私與外臣勾連,開始大肆查抄鹹安宮,搜尋所謂的證據。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李佳氏幾乎是咬著牙道,“這鹹安宮被封的連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他們就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罷了!”

二阿哥的書房裡傳來乒乒乓乓的動靜,李佳氏咬緊了嘴唇,看著那些粗手粗腳的侍衛把二阿哥的藏書、手稿、畫卷一堆一堆地抱出來,扔在院子裡。

“畫卷!”李佳氏突然想到了什麼,也恰在此時,一個侍衛抱著一隻長匣走了出來。

“你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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