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少主想殺人(中)(1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2494 字 3個月前

奔波一夜的裴元瑾在房間裡閉目養神之際,傅希言正背著手在天井花園裡轉悠。

小小園子卻也物儘其用。一條蜿蜒的石頭小徑將園子一分為二,一邊栽著幾株月季,一邊放著幾盆菊花。月季隻要陽光充足,溫度適宜,便能開花,適合常種,而菊花顯然是為了應季,新搬過來的。

曾嫌他形象埋汰的布行夥計見他看花入神,諂媚地跑過來,介紹道:“菊花是前天剛買的,綠的叫綠雲,白的叫十丈垂簾,都是名貴品種。”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總覺得這兩個顏色都有些微妙,傅希言問:“你們少主選的?”

夥計用一種極意味深長又心知肚明的眼神看著他,輕輕一笑:“不是我們少主選的。”

傅希言:“……”“我們少主”這四個字你敢劃重點劃得更明顯點嗎?

夥計說:“菊花是我們邱大掌櫃送的。”

傅希言還沒見過,順口問:“大掌櫃不在?”

夥計說:“邱大掌櫃執掌洛陽祥雲商號,平時不住這裡。布行這幾日歇業,我們騰出手來專門侍奉少主。”

傅希言不知道儲仙宮內部管理模式,但覺得要一家布行歇業招待實在有些不值,轉念想起昨天核對的賬簿,又覺得這布行歇業還能少虧些,也好。

用過早飯,他自覺地去房間工作。

屋裡堆積如山的賬簿已經被分門彆類的整理好,虞素環正在處理田莊的賬目。

傅希言一路看去,這一屋子的賬目才是儲仙宮洛陽一地的產業,若是整個北周的加起來,該是筆多麼龐大的天文數字。

他不自覺地將話說出了口,虞素環卻笑道:“不僅北周,南虞、西陲也有經營。”

她揉揉酸脹的脖子,站起來:“隻是攤子鋪得大,也不儘有產出。”

其實,傅希言昨天從賬簿裡看出了一些東西的,可他一個外人,不好插手人家幫派內部事務,隻好隱晦地說了一句:“說的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虞素環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露出淺淺的笑容:“要不是有你在,這些煩人的賬目就落在我一個人頭上,也不知看到何年何月。”

傅希言苦笑:“加上我,也是猴年馬月。”

虞素環放下賬簿:“其實這些賬目看一本和一百本也差不多,總歸是同一個人做的手腳。”

傅希言聽她輕易說出“手腳”二字,不免吃驚。

虞素環道:“正如你說的,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有躲在後麵享福的鳥,也有傻乎乎被推出來當替死鬼的鳥。抓一個替死的倒容易,要揪出主謀一網打儘卻難。”

雷部有勾結唐恭的陸瑞春,雨部的賬目又是一攤爛賬,傅希言覺得這人人敬畏的儲仙宮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高大上。

然而大有大的難處,小有小的煩惱。

譬如他,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楚光、楚少陽、張大山這廂的仇怨還沒理清,那廂又鑽出個武功高強的殺手。

而目前托庇的儲仙宮看著友好,但他服用的混陽丹始終是顆定時炸彈,如果有一天,他們想出把丹藥重新從人體內熬煉出來的辦法……

蒸煮煎炸燉,不知用哪種做法,自己能更好吃點。

傅希言惆悵地問:“薑藥師沒有一起來嗎?”

虞素環道:“他年紀大了,不宜到處奔波。”

傅希言看著桌上的賬簿:“今天我從哪一本算起?”

虞素環笑著說:“大好秋景,你不出去走走?”

傅希言幽怨地看著她。他是不想嗎?他是不敢啊。

虞素環恍然:“如果你擔心昨天的殺手,他已經逃走了。”裴元瑾負責殺人,電部負責處理屍體,包管了無痕跡。之所以隱瞞他的死訊,是出於兩個考量。

一是麒麟君背後站著萬獸城。儲仙宮正值多事之秋,不宜另樹強敵;

二來還不清楚麒麟君殺傅希言的動機,為免他們死了一個再派一個,不如就讓麒麟君再在外麵“遊蕩”一會兒。

傅希言聞言精神一振:“真的嗎?”

虞素環說:“你就算不相信我,也應該相信少主。”

傅希言想:那我當然是選擇相信你。

作為一份沒有薪酬的臨時工,老板願意放假,他當然不會推辭,當下叫上忠心、耿耿,高高興興出門。途徑告示牆,發現三皇子已經開始著手征召民夫修建洛陽新宮。

彆看建宏帝殺大臣時心狠手辣,對待百姓卻十分友好,類似這種征召模式,都是管吃飽、帶低薪的,選的又是農閒時節,當下就有不少人蠢蠢欲動。

洛陽府尹派了個師爺在旁邊描繪藍圖——待新宮建成,皇帝帶著朝中大臣搬遷,那時候洛陽就是北周中心,洛陽人自然也比彆處尊貴。新宮越早建成,皇帝越早搬遷,大家越早享受尊貴的新京都百姓待遇!

這稀奇古怪的理論不知道怎的,就激發了大家建設家鄉的熱情,頓時,報名人數激增。

傅希言在旁邊看著有趣。

看來,這位洛陽府尹深諳投機之道,趁著自己還沒從這把炙手可熱的椅子上下來,便向三皇子大開方便之門。如果事情辦得漂亮,成功投入三皇子門下,未嘗沒有留任的可能。

就這小小的細節,已可窺探洛陽未來的風起雲湧。

傅希言又逛了集市。

和昨天不同,今天不花錢,主要以了解市場行情為主。就目前來看,就算他第一家店鋪開在鎬京,以後洛陽也要開一家分店。

可了解了一圈價格,他不禁咋舌。新宮未建,洛陽店鋪租金已反超鎬京,而買賣價更是高得離譜,即便這樣,地段稍微好點的店鋪都處於供不應求的狀態。

傅希言不免擔心,照此下去,未來這新京都百姓的待遇隻怕真的會很“貴”。

帶著濃濃的擔心,午時到了。

他讓忠心、耿耿守在門口,自己進了當鋪。

當鋪掌櫃依舊在嗦麵條。

“典當還是贖……咦?”當鋪老顧客不少,但天天來的還是頭一個。掌櫃連銅錢都沒看,直接樂嗬嗬地問:“您又想打聽什麼消息?”

傅希言朝他勾勾手指,等對方附耳過來,才低聲說:“昨天有人刺殺我,我想知道他是誰。”

當鋪掌櫃沉默了會兒,問:“他刺殺你,你是不是與他打了照麵?”

傅希言回想當時的場景,你來我往,刀光劍影,照了麵,但沒照清。

掌櫃說:“看您說的,您當事人都沒看清,我一個坐當鋪的,哪能知道呢?”

傅希言疑惑:“你不是消息靈通嗎?”

掌櫃說:“我是靈通,不是通靈。”

傅希言不由失望,原來裡無所不知的包打聽都是騙人的。

掌櫃怕他失望之後,自己失去一個舍得花錢的忠實客戶,忙道:“這樣吧,我有一則價值五兩銀子的鎬京新聞,三兩賣你。”

“一錢。”

掌櫃無語:“這是不是砍得有些太狠了?”

傅希言點頭:“嗯。”

掌櫃看著他,他也回看著掌櫃。

半晌,掌櫃悟了。他的意思是,我承認砍得狠,所以呢?

所以……

掌櫃還是忍痛收下一錢,朝他招手:“還記得陳太妃的侄子吧?”

傅希言:“……”

一錢又被坑了!

掌櫃見他黑臉,忙道:“這次不是戴綠帽,這次是戴綠帽被發現了!”

傅希言想象那雞飛狗跳的場景,頓時生出一些興趣:“哦?”

“話說陳太妃侄子那小妾生產之後,不知怎的,心情低落,茶飯不思,非要去明濟寺禮佛。不想剛送她上山,就天降大雨,那侄子隻好折返回去,當場就把這對奸夫□□捉了個正著!他氣憤不過,與知機和尚廝打起來,竟活活把人給打死了。如今事情已經鬨上京都衙門,那侄子被關進大牢。陳太妃為此求見了皇帝幾次,皇帝都沒見她。”

故事聽到這裡,傅希言才覺得有些意思:“皇帝不肯給太妃這個人情?”

這可稀奇。要知道今上登基前,後宮無人看好。建宏帝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陳太妃籠絡過來,兩人裡應外合,鏟除強敵,才得了今時天下。

建宏帝為顯示自己知恩圖報,登基後對陳太妃十分禮遇。侄子失手殺人這麼件小事,放在當初,那都不是事兒。

那年,陳太妃娘家人在家鄉鬨出十幾樁令人發指的命案,事主逃到鎬京撞登聞鼓,天下震驚。左都禦史於朝議發難,諸部尚書同打配合,言辭之激烈,群情之義憤,就差撞柱死諫——雖說其中也有新君上任,朝臣想打壓一下氣焰的意思,但因為站在了道德製高點,幾乎裹挾天下輿情。

結果,建宏帝以案情未明,發回再審,再審存疑,三堂會審等招數,拖了足足三年,三年之後,案子剛判下,他就封病弱的大皇子為太子,大赦天下,入獄不到三天的陳家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出去了。

此後,建宏帝逐漸露出他殺頭皇帝的猙獰麵目,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可以說,陳太妃雖然是建宏帝的長輩,可當年,他的確為她衝冠一怒過。沒想到時至今日,物是人非,真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