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上門的麻煩(中)(2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3572 字 3個月前

夏雪濃惆悵地站起身:“十年守候,隻願君心似我心……終究是錯付了。之後家父恐會去信,向裴宮主要個說法,難免會提到今日談話,希望少宮主不要介意。”

她將話說得直白,反倒叫人無可置喙。

裴元瑾道:“悉聽尊便。”

夏雪濃行禮:“那雪濃就告辭了。”

裴元瑾淡然道:“不送。”

夏雪濃慢悠悠地往門口走,走到半路,突然回頭:“我對你的十年仰慕並不作假,有件事我想還是應該通知裴少主一聲。我與班輕語一道出發,互有書信往來,我若沒有猜錯,她此刻應當也在鎬京城中。若是她來找少主,希望少主不要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一定要一視同仁哦。不然我可不依!”

她微微一笑,又衝著傅希言挑釁般地挑了挑眉毛:“適才說傅公子胖,是出於嫉妒。或許過些時日,我解開心中情思,自然就會喜歡圓圓胖胖的傅公子了。畢竟,胖是一種福氣,而事實證明,傅公子的確福緣深厚,令人羨慕。”

好話壞話都叫你一個人說儘了。

傅希言微笑道:“放心。都說心寬體胖,姑娘一看就是個小心眼,我怎好計較。”

“說的也是呢。”夏雪濃走到院中,她屬下已經互相攙扶著站了起來。她背對著正房,笑容收斂得一乾二淨,冷冷地說,“走吧。”

*

等人都走乾淨了,傅希言才收起臉上的假笑,將不滿表露出來:“你剛剛在發什麼呆?”

裴元瑾道:“在思考。”

“思考什麼?”

他扭頭,眼睛彆有深意地看著他:“原本的未來,以及現實的未來。”

傅希言:“……”這話說得我聽著都害怕。

他顧左右而言他:“孟大爺呢?”

裴元瑾也無意就剛才的話題深談,順著回答:“你說刑部懷疑任飛鷹是凶手,我讓他繼續找人去了。”

“哦。”

傅希言漫應了一聲,但屁股像是粘在了榻上,磨磨蹭蹭就是不起來,直到裴元瑾扭頭看了他好幾眼,他才期期艾艾地說:“混陽丹有九顆,一個人吃三顆的話,應該是三個人。”

“嗯。”

“那夏姑娘是前鋒嗎?”傅希言說,“後麵不會還有什麼班姑娘溫姑娘一個個找上門來吧?”

裴元瑾道:“若是不想見,可以不見。”

傅希言回答得斬釘截鐵:“不想!”

這種說爭風吃醋算不上,說爭鋒相對又有點莫名其妙的場麵,來一次減壽十年,再來兩次,他直接把命交代了算了。

不過臨走時,他還給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證明自己避而不戰完全是為人類做貢獻:“主要是不想讓這個世界的科技事業造成嚴重損失!”

*

從小院裡出來,他望著星星數點的夜空,徐徐吐出一口氣。

看來,那顆定時炸|彈的爆炸時間越來越近了。

隻是爆炸之後會如何,他還沒有做好準備。現在看來,裴元瑾也沒有做好準備。可這,本也無可準備。他們兩個人就像被命運驅使的小舟,隻能隨波逐流,在黑暗中懵懂向前。

思忖間,忽見前方有窈窕的身形緩步而來,傅希言心有餘悸,差點落荒而逃,聽對方出聲,才知道是虞素環。

“虞姑姑,你可回來了。”他小跑著迎上去,“你若是早一刻來就好了。”

虞素環笑道:“幫你應付夏雪濃?”

“虞姑姑怎麼知道?你們碰上了?”

“她本是我慫恿來的。”

“……”傅希言苦笑,“這個打擊不能留給明天嗎?”

虞素環道:“那豈不是兩天都不開心。”

“我怕打擊多了,看不到明天。”傅希言搖搖頭,“虞姑姑這個時候趕回來,莫非就是為了看這場戲?”

虞素環避而不答:“我來永豐伯府這麼久,還沒有好好看過園子,你陪我走走?”

這個時代的花園在晚上不似前世的公園,有路燈和地燈照耀,如果來時沒有燈籠,便是黑漆漆的一團,廊橋假山不見優美,隻餘模糊。

傅希言劫了路過的下人的燈籠,在前麵照路。

虞素環在涼亭裡坐下來:“今天竟沒有月亮。”

傅希言將燈籠放在一邊,兩隻手縮在大氅裡:“但星星也很美。”

虞素環望著黑漆漆的水麵,若仔細看,依稀能看到微波粼粼間微小的星辰倒影:“是啊,心慕夜空,何必明月,繁星亦美。”

傅希言覺得這話意有所指,不等細想,虞素環已接下去道:“夏家堡曾以販賣情報起家。當年追殺傀儡道,他們在初期居功至偉,後期頻頻失誤,最嚴重的那次,就是中了莫翛然的調虎離山之計,使其逃至天地鑒,蠱惑師落英,使整個鏟除傀儡道計劃功虧一簣。此後,儲仙宮設立風部,夏家堡大受打擊,從此一蹶不振,隻能依附儲仙宮的羽翼,裴宮主閉關後,境遇越發艱難。對夏雪濃而言,嫁給儲仙宮少主,是複興家族的關鍵。”

傅希言頭大:“虞姑姑同情她?”

“潮起潮落,榮辱盛衰,都是難免,我非聖人,又如何同情得過來?這位夏姑娘從小冰雪聰明,很會討人歡心,裴宮主當初就很喜歡她。”她頓了頓,“若能和她明著把話說開,總比背地裡算計好。人總要親口問過,親耳聽過,才會死心。”

“那若是裴少主今天同意了呢?”

“那不是皆大歡喜嗎?”虞素環道,“你們僵持了這麼久,都沒有找到解決之道,她若能另辟蹊徑,也是大功一件。”

傅希言想問解決之道為何,蹊徑又如何?

隻是內心隱隱的恐懼令他一時啞然。

虞素環道:“我不會武功,但我知道武道一途,共有三個坎兒。第一個是真元期,它是入門的坎兒。第二個是入道期晉升武王。江湖中一直有‘一入武王天地換’的說法。成就武王之後,幾乎天下無敵。”

這話簡直漏洞百出,傅希言忍不住問:“那武王對武王呢?”

“那是極少數。武王對武王,一死一傷,誰又願意呢?”

“可武王之上還有武神?”

“武神,那又是另一道坎兒。等你到晉升武王那日,就會知道了。”

她越是這麼說,傅希言越是抓心撓肝,但這本不是她今日談話的重點,隻是一帶而過:“還記得你曾經問,為何少主從來不練武嗎?”

傅希言那“好的不來壞的靈”的預感又開始發作:“其實我不太喜歡打聽隱私。”

“少主在入道期巔峰足足停留了兩年。”虞素環道,“他一直在等混陽丹成。”

傅希言:“……”兩隻腳尷尬地在地上輕輕地劃著。

“武王這個坎兒,若是沒有混陽丹襄助,他不但會走得很危險,而且造成的暗傷極可能影響他晉升武神,超脫生死。”虞素環道,“我慫恿夏雪濃,不僅是給她一個機會,也是給你們一個機會。若非宮主與長老閉關,儲仙宮又值多事之秋,如今絕不會這麼平靜。”

傅希言整個人僵住。

這段日子以來,裴元瑾和傅希言都對混陽丹的事置若罔聞,顯然有意回避。可是該發生的總會發生,躲避不但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使問題更加複雜,她不能任由他們繼續當縮頭烏龜而置之不理。

虞素環拍拍他的肩膀:“我不會逼你們,但有人會逼你們。你好好想想吧。”

傅希言說:“有想的餘地嗎?”

虞素環道:“事關儲仙宮未來,少主亦無可反對。”

傅希言:“……”

他恍恍惚惚地走出涼亭,突然聽虞素環喊了聲“少主”,一回頭,就看到裴元瑾坐在涼亭上方,也不知來了多久,聽了多久。

天這麼黑,雙方距離這麼遠,傅希言偏偏不敢看他。

裴元瑾從亭上跳下來,問虞素環:“有譚不拘的下落嗎?”

虞素環道:“還沒有。”

裴元瑾眸光微沉:“壽南山到哪兒?”

“應該快到鎬京了。”

“嗯。”

裴元瑾迤迤然走過,似乎並不將他與虞素環在涼亭的對話放在心上,可傅希言不得不想。如果沒有那次誤服,他或許無法成就如今的傅希言,但裴元瑾必然是更強大的裴少主。

自己的何其有幸,卻是他人的何其無辜。

“能把藥效從血液裡逼出來嗎?”

曾經,用血液煉藥是他最恐懼的事,如今卻衝動開口。

裴元瑾駐步,虞素環正要開口,被他抬手製止。

他走回傅希言麵前,低頭問:“你願意抽血?不怕被抽乾嗎?”

“血液有再生能力,我們可以一個月抽一點點,慢慢來。”

“血液無用,藥效融入真氣,要煉也要煉真元。”

傅希言臉色刷白。

煉真元不會死,但從此以後,他便真正與武道無關了。

他不是真正的聖人,舍己為人的事前世衝動過一次,付出的代價慘重。這一次,有了猶豫的時間,便更為艱難。可是話趕話地說到這份上,好似背景音都準備好烘托“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氣氛,自己要是不犧牲,有點說不過去。

傅希言嘴唇囁嚅了一下,又一下,喉嚨乾澀得幾乎冒煙,可就是邁不出那一步。

裴元瑾突然嗤笑:“若真元能煉製,那高手們豈非都要防著自己日後屍骨無存?”

傅希言腦袋一片空白:“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裴元瑾抬起手指,敲敲他的腦門,“把你整個燉了都沒用。”

傅希言脫口問:“那我們以後怎麼辦?”

裴元瑾手指僵住。

兩人就這麼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都等著對方打破這尷尬的氣氛,偏生,兩人的耐性都還不錯,一直熬到燈籠中蠟燭熄滅,才在黑暗中,默然地並肩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