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南虞的反擊(下)(2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3053 字 3個月前

這番籌謀也是經過傅夫人同意的。

出身世家的傅夫人對大多數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唯有兒子的前程,十分看緊。傅禮安從文是她的堅持,傅冬溫的母親受她影響,也鼓勵兒子棄武從文,隻有傅希言親娘早逝被放養,自己主意又大,所以才從小習武。

幸好,後來他們各自展現的天賦也證明了傅夫人當初的選擇並沒有錯。

傅希言想起來:“前陣子父親不是說要讓族中弟子去參軍嗎?”

傅輔與旁係和好後,就大力提拔親族,大家族的任人唯親是維護自身的手段,可時日尚短,很難馬上見到成效。

傅軒道:“遠水難解近渴。劉太尉的意思是,夏清的婚事為免夜長夢多,宜早不宜遲。”

傅希言疑惑道:“夜長夢多?”

“夏清和劉將軍之子都是兩度訂親了。”

傅希言想:從這角度,的確是好事多磨。

“劉將軍之子是什麼樣的人?劉將軍家裡又是個什麼情況?”

這年頭,兩人結婚,是家族結合。劉坦渡駐守南境,傅夏清嫁過去後,幾年都未必有機會回來,婆家好不好,便至關重要。

傅軒少年時期曾在軍中效力,當時劉坦渡還是他的直屬上司,自然打過交道:“劉煥是劉坦渡的庶子,也是獨子,年紀輕輕,便入了脫胎境,他若在鎬京,名聲必不下於樓無災。至於劉家,劉坦渡隻有一位夫人,人口簡單,那位夫人身體不好,常年禮佛,深居簡出,應當是不會管小兩口事的。”

傅希言捉到一個蟲:“隻有一位夫人,哪來的庶子?該不會是哪裡抱來當兒子養的吧?”

傅軒眸光閃了閃:“據說其母是外室,被劉夫人發現後,去母留子。自那之後,劉夫人夜夜噩夢,才開始信佛。不管怎麼說,劉煥都是劉坦渡唯一的兒子,也算年少有為,單以個人論,也是個不錯的對象。”

傅希言問:“那二姐到底嫁還是不嫁?”

傅軒歎氣道:“劉太尉已將此事稟告陛下,嫁與不嫁也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就看陛下的意思了。”

“劉太尉既然來了,不就說明陛下是同意的?”

“雲中王當年死在平羅郡王手中,北地聯盟對他恨之入骨,常年刺殺不斷,背叛的可能性極低。就這樣,陛下還招他的孫子入京為質。可見君王多疑的本性。”傅軒分析道,“海西公世子雖然防守西麵,但西陲小國林立,他手下兵馬是三大邊境軍中最少的,隻有十二萬,防線上的其餘衛所並不遵其號令,而且海西公人在鎬京,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待著,出去踏青都要陛下恩準,自然也可放心。剩下南邊的驃騎將軍劉坦渡,是陛下登基後破格提拔,根基不深,又有我們家牽製,本不必擔心。如今他要與我們聯姻,南邊守軍本有三十萬之巨,再擰成一股繩,或成尾大不掉之勢,以陛下的謹慎,應當不會答應。”

傅希言說:“可陛下沒反對啊。”

傅軒歎氣道:“所以才更令人擔心。”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也不知道陛下這次會朝著哪邊下手。

與叔叔交換完對家族未來走向的憂慮後,傅希言用“踏空行”一路飛奔至裴元瑾的院落。

裴元瑾正拿著梳子給狸貓梳毛。

傅希言繞著他走了一圈,見他始終沒抬頭,不由沒話找話地說了句:“這麼多毛,不戴個口罩嗎?”

“不必。”

也不見裴元瑾如何動作,空中漂浮的毛突然聚成一團,落在地上。

傅希言蹲在地上,拿著那團毛搓揉著玩。

狸貓扭動身體,想要扒拉傅希言手裡的毛球,傅希言一邊拿著球逗它,一邊狀若漫不經心地說:“元宵節有燈會,我們叫上虞姑姑一起去?”

裴元瑾說:“你叔叔不是說不要出門?”

傅希言說:“就去明濟寺。有你在,怕什麼南虞破弩?”

裴元瑾並不喜歡去人擠人的地方,不過傅希言難得提出要求,加上這幾日練武很用功,自己也該獎賞。他小時候若是練功練得好,父親也會帶自己出去,如此將心比心一番,便覺得傅希言在討獎勵,便點頭道:“好。”

傅希言鬆了口氣,會答應是否說明他剛剛並沒有生氣?

可又怕話沒說開,兩人產生隔閡,他想了想還是主動挑破:“我叔叔生性謹慎,對你又不太了解……”

裴元瑾抬頭看他。

傅希言真誠地說:“並不是有什麼事要避著你。”

裴元瑾無所謂道:“儲仙宮有風部,想知道什麼都很方便。”他當時離開不過是覺得找到了一個可以禮貌離開的時機罷了。

傅希言想起跟在自己身邊的小桑和小樟。也對,這麼久了,自己都已經習慣了他們的跟隨,避忌的想法也越來越淡。

溫水煮青蛙這個實驗是否科學且放到一邊,但道理肯定是存在的。

“那元宵節燈會就這麼說定了。”

明濟寺的燈會傅希言之前就去過好幾次,熱鬨歸熱鬨,但也就是吃吃買買,無甚新鮮,可這次不知怎的,與裴元瑾約定後,莫名便有些期待起來。

許是想看看裴元瑾在這人山人海中如何保持一貫的逼格。

*

正月十四,離元宵佳節倒計時一天,傅希言已經約了傅夏清、傅晨省一起去。傅禮安要備考,自然無人敢打擾,不然就算是生意合夥人,傅夫人也會照打不誤。

自程家回來後,她的心情低落了兩日,不過很快就恢複正常,隻是將身邊的奶媽遠遠地送走了。

傅希言並不知道這是她當初嚼自己舌根惹下的禍端,還以為那奶媽得罪了傅夫人,高門大戶裡多的是這種事情,也不新鮮,便不以為意。

剛過正午,他午覺醒來,正要讓小廝給自己端些點心,就見管家急匆匆地跑進來,說外麵有人著急見他。

傅希言問:“誰?”

管家說:“好像是二爺手下,一位姓朱的羽林衛。”

姓朱?

朱宇達離開羽林衛後,他認識的羽林衛裡,隻有朱橋姓朱。

他連忙起身向外走。

永豐伯府的麵積占足了伯爵府應有的規格,所以從傅晨省的院子到大門口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傅希言走著走著,下意識地運起了“碎星留影”,身影像跳幀一樣,飛快地朝前行進,隻留下一道道殘影。

臨近大門,他收了功法,快步走過去。

門外竟然不是朱橋,而是朱宇達。

離之前牢獄裡最後一次見麵,他明顯蒼老了許多,眼下淡青,嘴邊也留著一圈胡茬。

傅希言有些吃驚:“朱叔叔,我回京之後還找過你,不過你搬家了。”

朱宇達說:“出了點事,你叔叔趁機與我演了一場戲,假裝翻臉,讓我潛伏到對方身邊。”

將時間推回到朱宇達坐牢那一會兒,傅家最大的敵人……是楚家?

傅希言一臉好奇。

“那人是胡譽。”朱宇達平靜地說,“這些年,他遊走於傅黨楚黨之間,挑撥離間,使兩方嫌隙越來越深。我也是潛伏到他身邊之後才知道的。”

胡譽當初是羽林衛第三把手,僅次於楚光和傅軒,楚少陽挑戰他那日,的確在旁煽風點火,而朱宇達也說了要調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前因後果都有,傅希言頓時信了:“那朱叔叔這次來是出了什麼事嗎?”

朱宇達說:“江陵知府已經承認通敵叛國,交代了南虞諜網,好似與錢莊當鋪有關,你叔叔知道後,立刻派人找我,讓我帶你走!”

傅希言一驚,頓時心涼半截。

自傅軒說魏崗給自己的銅板有問題之後,他就已經假設過錢莊的由來,猜測最大膽的還是詭影組織,萬萬沒想到它背後竟然是南虞!

他曾告訴叔叔,自己去過錢莊,那叔叔聽說這件事後,派人通知自己離開也順理成章。

可不知道為什麼,這怎麼聽都對的事情還是讓傅希言感覺到了一絲怪異。

他問:“朱叔叔要帶我去哪裡?”

朱宇達說:“先離開鎬京,我已經打點好了,就從開遠門出去,一路西行,去投靠你姑父海西公世子!”說著,拉著他就準備往路邊的馬車上走。

傅希言被拖出兩步,就站定原地:“等等,我還有個問題。”

“有問題上了馬車再說!”

朱宇達微微用力,但被傅希言輕輕鬆鬆拉回來。

“朱叔叔為何從大門尋我?”傅希言終於找到了一個破綻,“既然是偷偷溜走,走大門豈不引人注目?”

朱宇達無奈地說:“這時候就是要光明正大才不會引人懷疑。若是走後門偷偷摸摸,反倒心虛。你走了之後,你叔叔會編個你姑姑身體有恙的理由……”

“我是都察院京都巡檢使,離開京都必須向朝廷報備。我若一走了之,家裡怎麼辦?”傅希言把手腕從他的手掌裡掙脫出來,“東窗事發後,你和我叔叔都難逃罪責。我大哥今年還要下場,絕不能讓他卷入這件事。”

朱宇達急得跳腳:“這些事自然由你爹和你叔叔來安排,你不要擔心!”

可是父親和叔叔也是凡人,也有力有未逮的時候,自己犯下的錯,憑什麼讓他們承擔?

傅希言倔強地搖頭:“朱叔叔走吧,你潛伏了這麼久,不要為這件事暴露。”

朱宇達還想說什麼,就聽到路的那一頭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遠遠望著,似是官府的人,當下不敢猶豫,跳上馬車就駕著跑了。

馬蹄聲越來越近,是廖商和刑部捕快。

廖商勒停馬,卻不下馬,而是端坐在馬背上,明知故問地說:“閣下可是都察院京都巡檢使傅希言傅大人?”

傅希言坦然道:“正是。”

廖商一揮手,捕快一哄而上。

“帶走!”

傅希言被抓依舊神色從容,對急急忙忙跑出來的門房說:“告訴裴元瑾,元宵燈會年年有。”

今年,怕是趕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