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歸來之故人(中)(2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2493 字 3個月前

宋旗雲聽著城牆下的哀嚎聲,眉頭微皺,但壽南山才不管他,冷笑一聲道:“這一掌就算我們打過一架了吧!”驅車遠去。

化身期和武王的戰鬥,顯然會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麵,他們都是一把老骨頭了,實在不想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尤其是馬車車廂裡還躺著一個反麵例子。

但壽南山還是用一掌來表明自己的不滿。

這個結果看似意料之外,卻在宋旗雲的意料之中。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靈教為了飛升孤注一擲,雙方矛盾不可修複已成必然,靈教送回譚不拘,顯然不是為了討好儲仙宮,而是想用他的傷勢拖住裴元瑾他們突圍的腳步。

裴元瑾既然為了他來到南虞,就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拋下他。

在宋旗雲的思路裡,兵分兩路,讓壽南山留下來保護譚不拘,裴元瑾和傅希言單獨突圍就成為必然之選。

萬一儲仙宮從中作梗,導致靈教飛升失敗,靈教一怒之下或許會殺了裴元瑾泄憤,讓裴雄極痛不欲生,讓儲仙宮斷代,但殺一個可以被取代的武王,來和儲仙宮死磕,卻不太劃算。

不過他負責對付壽武王,隻要對方留在臨安城,其他的便與自己無關。

他長臂一掃,仿佛萬千鏟子齊發,將坍塌的城牆磚掀了開去,露出壓在下麵的城門衛。

他走到傷兵身邊,連連點穴,製止他們失血之後,才反身追了上去。他能識彆武王魂力,不必跟得太近,一路看著他們回到西湖旁邊的宅院後,便在外麵的涼亭上坐了下來。

夜泳的人已經回去了,西湖恢複了平靜。

但今夜還很長。

*

臨安城南邊的鳳山門,西邊的湧金門附近都出現了火災。城門衛隻象征性地分出兩三個人去看了看,大多數人依舊守在原地。

他們看似與平常無異,其實在城門外一裡處,已有數千人的軍隊手持弓箭,嚴陣以待。軍隊已經在這裡守了四天,卻一天比一天緊張。

因為他們知道,等待的時間越長,遭遇突圍的可能性就越大。

*

今夜,秦效勳原本已經躺下了,卻有些睡不著,又披衣起來,守著他的小金子也隻好跟著熬夜。

秦效勳推開窗戶,看著天空上暗淡的月亮,問:“玄音是不是已經去新城了?”

小金子不敢直呼教主名諱:“按照行程,昨夜就該出發了。”

秦效勳神情有些落寞:“你說朕送去的犯人,有用嗎?”

小金子說:“那些人窮凶惡極,靈魂也會比一般人強勢些,自然有大用。”

秦效勳歎了口氣:“朕是九五之尊,也不知靈魂會不會比彆人更有用些。”

小金子忙道:“那教主可舍不得。您還是快回去睡吧,若是教主知道您熬夜,也是舍不得的。”

秦效勳頓時露出甜蜜的笑容。他走回床邊,踢掉了自己的靴子,光腳踩著上床,突然又歎了口氣:“她若飛升成功,從此不老不死,我卻要老要死的,到時候,便輪到我叫她小玄音了。”

小金子笑道:“教主飛升成功,那便是仙人,仙人無所不能,說不定也能令陛下長生不老呢。”

秦效勳有些期待:“到時候朕也不做皇帝了,秦昭喜歡就讓他做去,朕跟著玄音走。”這時候的他,與平常的成熟穩重全然兩樣,言語間的天真似乎比他表現得還要幼小一些。

小金子又哄著他說了會兒話,才熄燈告退。

過了會兒。

原本閉目躺在床上的秦效勳突然睜開眼睛,剛剛還天真無邪的眼眸中流露出極其深刻的痛苦與壓抑。他怔怔地盯著床頂,久久不肯入睡。

睡在外麵的小金子似有所覺地朝裡看了看,然後又靜靜地躺了下去。

*

醜時六刻,已是一天中最黑最暗的時候。

穿著內侍服的裴元瑾和傅希言正靠這一張簡陋地圖,在宮殿間小心翼翼地穿梭。

傅希言見四周沒人,小聲問:“這麼鬼鬼祟祟,不會影響你的心境吧?”

裴元瑾覺得“鬼鬼祟祟”四個字實在刺耳:“這次是突圍,不是闖宮。”而且明知有武神、武王在皇宮裡守著還硬闖,這不是藝高人膽大,是活得不耐煩。

傅希言說:“幸好烏玄音走了,現在就剩下一個莫翛然。”萬一遇上了,他覺得自己可以忽悠試試。

南虞禁軍的武力值明顯高出北周太多,禁軍統領入道期,副統領脫胎期,看著就像是為他們量身定做的。不過兩人是輪班的,現在值夜的應該是副統領。

地圖雖然簡陋,但該有的都有,包括禁軍巡邏路線,所以他們已經離秦效勳睡覺的福寧宮越來越近。

隻要穿過前麵這條廊,翻過這道牆……

裴元瑾把風,傅希言使用踏空行躍上牆頭,然後——默默地蹲下來,一條腿悄悄往牆外伸,準備在驚動對方之前退回去。

然而牆下的莫翛然抬起了他那張銀光閃閃的麵具:“下來。”

傅希言猶豫了下,對裴元瑾比了個等等的手勢,轉頭跳到了牆裡,比他更快的是裴元瑾,他還沒落地,裴元瑾已經搶先一步擋在了他的麵前。

……

傅希言乾咳一聲,扯著他的衣服想偷偷將人往自己身後拽,然而裴元瑾紋絲不動。

莫翛然漠然地看著兩人的小動作:“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傅希言點點頭,準備轉身,裴元瑾已經抬手拔下了赤龍王。

……

傅希言一個閃身擋在裴元瑾麵前,深吸一口氣,朝莫翛然諂媚地笑道:“師公,給個麵子吧。”

師公?

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一變,裴元瑾和莫翛然同時看向他。

傅希言揚起可愛熱烈的笑容:“還有,師公給我的《傀儡術入門》我已經學完了,你應該給下一本了。”

莫翛然:“……”

一向運籌帷幄,算無遺策的他,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種令他感到意外的情況了。

他饒有興致地問:“為何認為我是你的師公?”

傅希言道:“我娘的嫁妝是《綿柔拳》,而靈教說這套拳法最終落入了你和金芫秀的手中。金芫秀又失蹤了很久,我算算她失蹤的時間,和我娘的進入永豐伯府的時間差不多。加上你對我這麼好,上次還說是為了我娘救我,所以我串起來聯想了一下,大膽推測我娘就是你的關門弟子金芫秀。”

莫翛然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又怎麼樣?我又不是沒殺過徒弟。”

傅希言一時語塞,忙道:“我乖啊。我可不會像鐵蓉蓉那樣讓你頭疼。”

莫翛然道:“好,那你現在就離開他,跟我走。”

傅希言僵住。

裴元瑾手中的赤龍王已經變成了一把劍。

傅希言忙道:“靈教飛升其實和師公你沒什麼關係,在人前做做樣子就算了,乾嘛這麼較真。畢竟我們才是自己人。”

莫翛然看了裴元瑾一眼:“趕儘殺絕的自己人?”

傀儡道與儲仙宮的恩怨可以追溯到二十幾年前,讓堂堂傀儡道宗入贅保平安,傅希言不知道莫翛然怎麼想,但應該是不怎麼高興的。

他咬咬牙:“我跟你走也不是不行,但要讓裴元瑾在三天內擺脫南虞,抵達安全的地方。”

莫翛然說:“你認為可以和我談條件?”

傅希言耍無賴:“像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都很衝動的,說不定一時激動就為愛殉情了。我要是死了,還是被你逼死的,你身為師公,怎麼對得起我娘的在天之靈?”

莫翛然眸光閃了閃,不知道被哪一句觸動了,竟沒有再說話。

這是什麼意思?

傅希言嘗試著邁開腿,眼角瞥著對方的一舉一動,見他沒反應,又拉著裴元瑾往前走了兩步,見仍然沒有阻止,立刻加快了腳步。

裴元瑾被他抓著手,摸到對方手掌裡的冷汗,又黏又冷,明顯能感覺到剛剛的談笑風生隻是表象,他內心已經緊張到了極致。

裴元瑾心情晦澀難言。

雖然莫翛然是成名已久的前輩,武功碾壓他是理所當然的事,可不戰而屈實在令人憋屈。

這種憋屈落入心湖,使他的心境出現了一絲細微的裂痕,若是不能在短期內釋然,隻怕會對心境造成重創,產生心魔。

突然,一本書從天而降,落到傅希言麵前。

裴元瑾伸手接住了,因為傅希言在那一瞬間,神經顯然已經緊繃到了不能自理的程度,身體僵硬得像一座雕塑。

身後,莫翛然的聲音徐徐送來:“時間到了,我會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