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死路是自找(中)(2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1816 字 3個月前

地上的那枚小箭就是他們處心積慮的最好證明。

武王感應靈氣,進而掌握天地,所以那枚箭插在地上時,是靜止的,就像捕鼠器一樣,安靜地等待獵物自投羅網。

如果他不踩出這一步,這個布置就是廢物,可是他愚蠢地照著對方的劇本一點點地演了下去,好似對方的提線傀儡一般。

傀儡……

傅希言會傀儡術。

郭巨鷹在這一瞬間閃過了許多念頭,可是都如走馬燈一般,沒有一個留下來。

息摩崖、赤鵬鳥蛋、花月樓……現在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眼下最要緊的,是如何逃出去。又或者,如何和對方同歸於儘。

殺掉裴元瑾,或許力不從心,可是傅希言,傅希言……死了,裴元瑾也死了一半。

漫天的幻影,十個,二十個,三十個……

無數道身影,無數個郭巨鷹。

傅希言看著朝眼前撲來的這個,剛準備掏匕首,對方已經一掌拍在了自己的真元上——

怎麼說呢。

正合我意。

巨大的吸力從真元傳來,吃過裴元瑾的真氣之後,饕餮蠱沉寂了幾日,不知是不是開了胃,這幾日總有些欲求不滿般的躁動。

郭巨鷹的真氣偏陰冷,不似裴元瑾那般火熱滾燙,卻更對饕餮蠱的胃口,吞噬的速度比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郭巨鷹從起初的震驚,到後來的猙獰,隨即加快靈氣轉換為真氣的速度,可惜裴元瑾折返了,幾劍抽乾了附近靈氣發,將他困在一個劍氣縱橫、眼不可見的密閉空間裡。

“咯咯咯……”

他喉嚨裡發出驚恐痛苦的聲音,皮膚逐漸蒼老,兩頰開始出現老人斑,漆黑頭發漸漸灰白,失去光澤,仿佛顯示著他生命的流逝。

他努力地凝聚著靈氣。

虞素環曾經說過,武王相爭,結局很可能是一死一傷,因為到了武王這個境界,如果采取真元自爆,那周遭靈氣都會受到波及,形成的風暴,對活著的武王也會造成很大傷害。

但郭巨鷹此時,不但無法調動靈氣,連真元中的真氣也被吸收得所剩無幾,心臟的傷口重新流血,一時間,竟是連抬起手臂打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傅希言鬆開他,看著他仰麵倒下去。

郭巨鷹的真氣已經被耗乾了,真元也萎縮成普通藥丸的大小,眼見著就要活不成了。

傅希言想,自己總還是幸運的。雖然被逼著殺人,可殺的都是一些罪有應得的人,讓他不致太受良心的譴責。

“沙石是不起眼的,渺小的,但它運用得好,一樣能傷到你。”

傅希言有種詭異的心理,很想讓這個新城局的幫凶在臨死前能夠正視自己的錯誤,就好像很多電視劇那樣,壞人在結局裡終於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層出不窮的俗套結局說明了市場的需求,他也是其中一員。

他說:“也許在你的眼裡,新城死去的八萬人很渺小,沒有反抗的能力,可以任人宰割,但世界是共通的,總有人會為他們的死亡憤怒!”

郭巨鷹扯了扯臉皮,似乎想發出笑聲。他嘶啞著嗓子說:“你的憤怒,讓人看到,是因為,你不渺小。”

傅希言想,自己終究沒有編劇的口才,能夠三言兩語發人深省。

到了這一步,壞人終究還是壞人。

他點點頭,決定換一種方式:“你說得對。所以世上有法律法規,要讓人知道,不管誰做了壞事都會付出代價,才能震懾宵小。”

郭巨鷹說:“你還錯了,一個地方。”

傅希言看著他,心裡在想,他為什麼還不死,要不要送一程。

“不是八萬,是十萬。”郭巨鷹說完,見傅希言表情一僵,嘴角掛起詭異的笑容。他已經感覺到四周的真氣重新充盈了起來。他想,就是這個時候了!

赤龍王猛然插|入他正欲自爆的真元裡,最後那一點微弱的真氣在赤龍王的劍尖下逸散。

郭巨鷹瞪大眼睛,眼底的憤恨不甘幾乎要隨著眼珠子脫眶而出,那兩隻手吃力地微微抬起,又頹然地落下。

一代武王,終於在這片無名的黃土地上,倉促地結束了他邪惡而輝煌的一生。

傅希言心頭又生出不妙的預感,轉頭看裴元瑾:“他說十萬,是什麼意思?”

*

小暑將至,翠寒堂已經用上了冰塊降溫。

秦效勳正襟危坐,眼睛時不時看著身邊的人。

他已經不是原來的小黃門了。

小金子和魏老都已經被調去防守榕城前線聽差,如今在站在他身邊的人大約三十來歲的年紀,白麵無須,鬢角修得很齊整,整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溫雅的氣質。

他名喚鄭玉,並非宮中新人,先皇在世時,已是內廷第一紅人。

當初的攝政王權勢滔天,可他人在內廷,卻生生地幫先皇籠絡出了一支鐵杆保皇黨,許多人私下稱其為“內相”,也是先皇留給兒子的輔政老人。

先皇駕崩後,東邊海盜蠢蠢欲動,他請纓前往鎮壓,近日才回來,然後就聽說了一連串發生的大事,包括新城局失敗,烏玄音與班輕語爭權,秦效勳被劫持又被救回,等等。

他從小看著秦效勳長大,秦效勳對他尚有幾分敬怕,很怕他會因此訓斥自己,然而鄭玉隻是恭敬地為他煮了一壺茶,然後問:“新城幸存的百姓如何安置?”

秦效勳說:“朕已經叫人散布新城發生地震的消息,這些人自然不能再留。裴雄極已經離開,玄音會派人去滅口。”

鄭玉搖頭道:“總會有漏網之魚。陛下何不試著告訴彆人真相呢。”

秦效勳詫異道:“鄭叔叔的意思是?”

“有人在新城布置了一個要了十萬條人命的陣法。當時在場的隻有兩撥人,一撥是靈教,一撥是儲仙宮。靈教乃我南虞國教,一向愛民如子,那做壞事的自然是另一撥人了。”

秦效勳說:“可當時在場的還有……”

鄭玉慢條斯理地說:“他們是靈教請來助拳的好朋友,靈教是好人,他們自然也是好人。儲仙宮在南虞的境內勢力已然化整為零,影響大不如前。裴雄極等人此次不僅沒有收到好處,還吃了一個大虧,短期之內,已無再戰之力,而下一代中,裴元瑾剛剛晉升武王,未成氣候,他和趙通衢尚有一爭,是不可能將工夫花在南虞的。更何況,陛下是百姓的陛下。你要在乎的是南虞百姓的想法。至於江湖中的事情,交給靈教自行解決即可。其實,陛下本不該插手靈教內部事務的。烏玄音與班輕語無論誰勝誰負,都不會動搖陛下的地位。但陛下一出手,反倒將班輕語推到榕城去了。”

秦效勳冷笑道:“可是朕被裴元瑾劫持的時候,班輕語收買的劉光城分明想要趁亂殺死朕,那時候,朕在新城留下的棋子可還沒有動手呢!可見她早與秦昭暗通款曲!”

這一點,鄭玉也沒有想通。

畢竟當時班輕語正全力準備飛升,如何能分|神到臨安城外?而且還預知了他被裴元瑾挾持?

“你既然懷疑班輕語和秦昭暗通款曲,就不該將小金子和魏老送到榕城。”說到這裡,他歎了口氣,“他們是班輕語的手下,你送他們去榕城前線,等於為秦昭輸送了兩員大將。”

秦效勳臉色微微一變:“朕馬上招他們回來?”

鄭玉道:“不必了。我已經安排榕城內應送了一份消息給秦昭,告訴他我們將會送兩名細作過去。短時間內,秦昭是不會相信這兩個人的。而時間一長,我自然會想辦法把著兩個人變成真正的細作。”

秦效勳頓時放下心來,看向鄭玉的目光充滿了信賴和依戀。鄭玉一回來,那些困擾他的問題似乎就不再是問題了。

他有些期待地說:“那玄音和班輕語……”

鄭玉看了他一眼,道:“陛下。您要想清楚,烏教主若是重掌靈教,隻怕是不會安分留在宮裡做娘娘的。”

秦效勳苦笑:“她本來也不願意。”

鄭玉說:“但陛下總要有個繼承人。不然,百年之後,您辛苦堅守的江山落入當年攝政王的血脈之中,豈不叫先皇也難以瞑目嗎?”

秦效勳沉默不語。他心中自然還是希望烏玄音能回心轉意,卻也知道鄭玉說的是實情。

鄭玉又道:“當然,迎娶皇後這件事,總是要烏教主自己提出來才好。”

秦效勳不想再聽下去,便道:“裴元瑾還在南虞,我們接下來是否……”

鄭玉說:“如今陛下身邊高手如雲,即便他成就武王又如何?據我所知,武王武神之間是不會輕易動手的,裴元瑾成就武王之後,反而束手束腳,想來也不會再魯莽闖宮。陛下身為南虞之主,百姓受到戕害,自然要申討,卻也不必大動乾戈,就讓沿路州府貼出追緝令做做樣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送他們早點離開便是了。”

秦效勳如今對地道裡遇到小桑小樟依舊心有餘悸。

他歎了口氣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鄭玉依舊穩若泰山:“有桃山兄弟在,陛下儘可安心。而且發布追緝令之後,儲仙宮必然對當日出現在新城助拳的其餘人恨之入骨,到時候,嶺南掌門、巨鷹武者自然也會有所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