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首領是哪個(上)(1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2904 字 3個月前

段謙這些日子已經將掃除痕跡的習慣印刻到了骨子裡,乾脆利落地將人毀屍滅跡,然後趕著老牛,繼續前行。

傅希言躺在車上,有些沉默。當然,作為人質,這一路行來,他一直是靜默的,但這次又有所不同。

段謙趕了一會兒路以後,有些彆扭,甚至憤怒地說:“你怪我不該殺他們?”

傅希言歎了口氣:“並不是。”

“你的表現是!”

“真的不是。”傅希言說,“我隻是在想,剛剛有沒有彆的解決方式,不傷害性命的。比如把他們幾個都打成白癡。但是,這樣一來,他們就算活著,也失去了生活質量,生不如死……所以並不能算是一個更優的解決辦法。”

段謙聽得目瞪口呆:“我不能理解。”

是的,傅希言的某些想法在這個世界的人看來,是古怪而格格不入的,可他覺得,自己應該對殺人這種事保持著克製和警醒,如果過於習慣,甚至依賴,就會失去對生命的敬畏,變得越來越麻木,甚至被同化為班輕語、烏玄音這樣的人,那未免太可怕了。

*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李白寫的《蜀道難》洋洋灑灑兩百九十四個字,到傅希言這兒,能記住的隻有九個,哦,也不對,因為這九個字,全文重複了三遍,所以是二十七個,四舍五入也是十分之一了。

傅希言進巴蜀時,曾吟誦了這句,已經換馬車的段謙坐在車轅上,一邊駕車,一邊搖頭:“官道很平整,並不難走。”

傅希言掀著簾子和他閒聊:“我們是路過,還是目的地就是這裡?”

段謙頭疼地說:“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無數遍了。”

“你要是給個準信,我就不問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傅希言揉了揉酸疼的老腰:“過了巴蜀,就是雲貴了……詭影組織大本營總不可能在緬甸老撾吧。”他語文不行,地理卻還可以。

“緬甸老撾在哪裡?”

“就是驃國和撣國。”

段謙顯然沒有做好的出國的心理準備:“要是在那裡,我們就算了。”

傅希言不依:“來都來了。”

說是這麼說,可進入巴蜀以後,傅希言明顯感覺到段謙有些心不在焉,總是慫恿自己躺在車廂裡,而且,他想起一件事——

巴蜀,有華鎣山。

途中休息吃飯的時候,傅希言冷不丁地問:“我們的目的地是華鎣山?”

段謙露出怪異的表情:“去華鎣山做什麼?”

傅希言眯著眼睛審視他,突然說:“我要中止計劃。”

“真的?”段謙微微提高音量。

傅希言毫不猶豫地說:“太危險了,我現在不是一個人,不能拿我和元瑾倆的命冒險。”

段謙猛然鬆了口氣:“說實話,這一路上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孤身前往詭影組織大本營太危險了,尤其是你們根本沒想好怎麼對付首領,武王武神這個級彆的高手,要殺你我實在太容易了,就怕裴少主還在到處找你的心形餅,我們倆就已經嗝屁了,我們還是下次再找機會吧。”

傅希言見他說的情真意切,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多疑了,正要反口,就見一片金砂揚起,形成一道天羅地網,將他網在其中。

“你特麼……”

*

人與人之間,真是一點信任也不能有了!

傅希言嘴裡塞著一大口饅頭,躺在一個黑漆漆的箱子裡。從長度寬度,以及箱子外麵時不時響起的嚎哭聲推測,這應該是一口棺材。

活人躺棺材,可比藏身泔水桶要不吉利多了。

他一邊努力吞咽著嘴裡的饅頭,一邊調息真氣,但不知對方用了什麼手法,自己的經脈好似被堵住了,像哪裡出了交通事故一樣,全都凝滯不前。

他身體有極強的複原能力,就算心臟刺穿,片刻之後,也會痊愈,所以,對方用的應該是外力手段。

他回想起那一片漫天金砂,心中暗罵。

那金砂他初遇裴元瑾時見過一次——陝西電部主管事戚重曾用它抓唐恭和陸瑞春。後來他問過裴元瑾,知道它名叫金砂天羅網,雖是地階異寶,卻是一次性消耗品,造價極為昂貴,大多數人都當做保命手段或收藏品,很少動用。

段謙用它來抓自己,也算下了血本。可見,他早就做好了自己如果不乖乖配合,就暴力脅迫的準備。

這可不是合作應該有的態度。

聯想他們此刻前行的方向,韋立命一開始劃出詭影組織首領的人選範圍,他腦海中慢慢浮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上次與莫翛然在南虞皇宮分彆,對方曾說過,會來找他,而華鎣山……正是天地鑒所在地。

可是,若這一切都是莫翛然策劃的,段謙手中怎麼可能有那個人的親筆信?信經過裴元瑾測定,是真跡無誤。

難道他們是一夥的?

傅希言越想越覺得膽戰心驚,莫翛然就像漫畫裡沒有臉的黑影一般,籠罩大地,隻露出閃著白光的陰險眼眸和彎起嘴角的狡詐笑容。

不,不能這麼自己嚇自己。

如果這兩個人聯手,那儲仙宮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可轉念一想,裴雄極明明討厭趙通衢,還讓他在儲仙宮蹦躂這麼久,真的沒有人暗中搗鬼嗎?

人在黑暗中,思緒就會格外清晰與發達,正麵反麵,翻來覆去,奔騰不休,然後倦極而眠。棺材上雖然有氣孔,卻很小,每當他心情起伏,呼吸急促,內裡的氧氣便有些不夠用,他昏昏沉沉地睡去,又在某個時刻昏昏沉沉地醒來。

段謙開棺過幾次,喂點牛乳、稀粥,傅希言每次喝歸喝,吃完以後再破口大罵。倒不是希望喚醒對方的良知,純粹是發泄旅途無聊,想了諸多諷刺,可惜往往還沒有完成,就掩埋在大饅頭柔軟的軀體裡。

值得慶幸的是,饅頭一直在換新。

最近一次開棺,段謙給他喂了一口肉包子。

傅希言幽怨地看著他:“我已經好幾天沒有上廁所了。”

段謙說:“對入道期武者而言,忍住並非難事。”

傅希言憤怒:“老子還沒辟穀!”

這種情緒段謙都已經看習慣了,也沒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我們就快到地方了。”

傅希言心下一沉。

在棺材板合攏之前,段謙俯下身,湊在他身邊輕聲道:“放心吧,事情沒有想象的那樣糟糕,我不會害你,小師弟。”

這突如其來的稱呼不但沒有安下傅希言的心,反而叫他更加緊張了。

他和段謙在何等情形下才有這師兄弟名分?

自然是傀儡道門下。他們雖然一個是銀菲羽義子,一個是金芫秀親子,但師祖是同一個——莫翛然。

這樣一想,段謙反水也不足為奇了。或許莫翛然早就知道他和銀菲羽的關係,之前沒有挑破,是因為銀菲羽還活著,如今人死了,他無依無靠,正是收買人心的好時候。

以莫翛然“劇拋”般的演技,他若真心騙人,大概沒幾個能逃過去。他對段謙的智商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

躺棺材這些天,他天天盼著裴元瑾快點追上來,如今卻不這麼想了。既然要接下來要麵對的人是莫翛然,那自己獨自前去,也許更好一些。

在他看到母親留書以後,就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隻是,在他預期中,相逢應該來得更晚,自己應當更強,起碼到武王境,這樣,他們會麵的時候,自己才更有底氣。

不過莫翛然大概不會放任自己做好準備。這麼一想,他被恐懼占滿的心緒裡,不免又產生了幾分不和諧的輕蔑。

強大如莫翛然,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居然搶在自己茁壯成長之前,就想把自己掐滅在幼苗時期。

極端的情緒讓他忍不住哼起了歌。

塞了幾日的饅頭,他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被撐大了,哼出來的歌聲也粗獷許多,有種壯士一去不複還的悲壯……

啊呸呸呸!

*

進入華鎣山後,他就感覺棺材脫離了輪子,被人抬了起來。抬棺者腳步很穩,速度很快,隻是不太注意棺中人感受,他躺在裡麵,像是個沒有固定的球,前後左右來回撞擊,好幾次都覺得吃下去的肉包子就要原路返回了,塞在喉嚨裡的饅頭就像瓶塞一樣,把它堵了回去。

時間一久,他不得不暫時放過滿心的擔憂,強迫自己進入睡眠狀態。

這樣糟糕的交通環境,讓他身心俱疲,想著接下來要麵對的考驗與壓力,自己必須養精蓄銳。

儘管經脈被封鎖,但武者對自己身體的掌控遠比普通人要來得精深,比如現在,不過須臾工夫,他就已經進入了甜甜的夢鄉,將跌跌撞撞、搖搖晃晃拋到了腦後。

他途中短暫的醒來過一次,發現棺材還在動,就又睡了過去,等棺材完全靜止下來,他立刻解除了睡意,精神抖擻地清醒過來。

外麵充滿了大自然的聲響。

鳥兒在叫,溪水在流,還有緩慢而悠閒的腳步聲緩緩靠近……不是段謙,也不像是莫翛然——莫翛然神出鬼沒,悄然無聲,並沒有這麼樸素的步伐。

正想著,棺材板被緩緩推開,一隻蒼老的手伸進來,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按了幾下。然後他就感覺一股冰涼的寒流從極大穴位退了出去,濕漉漉地貼著皮膚。手很快縮回去,一個蒼老的聲音輕笑著說:“這麼多天了,還沒躺夠嗎?”

傅希言抬起手,先將饅頭從喉嚨裡拔了出來,然後一腳蹬掉棺材板,從裡麵翻身跳了出來。

腳下是某個山頂。眺望前方,霞雲繚繞,氣象萬千,身後坐落著一間普普通通的茅草屋。小溪繞著籬笆從腳邊淌過,兩旁桫欏、銀杉挺拔俊逸,遮天蔽日,形成大片密林,好似是誰的隱居之所。

莫翛然居然住在這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