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原來是個局(上)(1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2681 字 3個月前

雨後的陽光,帶著洗刷後的清新,溫和地撒在羅市的大街小巷,好似日常的喧囂聲也變得婉約起來。

如果隻是這樣,那今天也不過是羅市漫長歲月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不值一提,但申時剛過,羅市外就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集市的安詳瞬間被撕裂,路人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馬群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主乾道上,在那些拖著沉重貨物的牛車驢車馬車中間靈活地穿梭過去,直奔碼頭。

他們的速度那樣快,如一道疾風,可是刮過去後,站在路上的人後怕地檢視身體與貨物,發現並未被損傷分毫,那群馬仿佛就是一陣風,隻是一陣風而已。

裴元瑾從華鎣山下來,就帶人趕赴羅市,第一時間封鎖碼頭,下令全境搜索,但他很清楚,從門客收到消息,到他趕來羅市,中間耽誤的時間足夠傅希言被人從羅市轉移。

渠江流水悠悠,碼頭船隻濟濟,每時每刻都有人順江而至,搭船離開,調查船隻去向也不容易。

小樟已經去問過了,因為是小碼頭,所以登記並不嚴格,很多客商下船之後,就是胡亂報個信息,張三李四王二麻子都有,根本經不起推敲。

在酒坊小憩的市令聞訊後,匆匆趕來。

因為跑得太急,襆頭歪了也不知道,一路頂著滑稽的模樣過來,但儲仙宮上下看著他,無人在笑,每個人的眼睛都透著冷漠,因為他們還不能確認,眼前這個滑稽的老頭背後,是否與詭影組織有聯係。

“這位大俠,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市令一眼看出裴元瑾才是這群人中的頭兒。

裴元瑾說:“找人。”

小樟送上了一張畫像。

追著傅希言跑的這段日子,裴元瑾已經磨煉出一手好畫技——僅限於他本人的認知,在市令看來,除了能認出畫中是個男胖子,看不出更多的信息。

“見過嗎?”小樟見市令對著畫發呆,催促道。

市令猶豫了下,選擇實話實說:“這麼胖的,不多見。”水路貨運是辛苦活,常年在線上跑,能養成這樣不容易。

“江邊客棧有兩個,一個是前天來的,一個是早上來的。”

小樟立刻帶人去了江邊客棧。

市令見裴元瑾不說話,隻好惶惶不安地在邊上等著,這時候,靠兩條腿跟來的門客們陸陸續續在羅市會合。

他們也不靠近,隻是站在碼頭的外圍,遠遠地盯著裴元瑾的背影。

裴元瑾正在看江。

渠江四通八達,一旦入水,就很難尋覓行蹤了。

手下拿來了水路圖。

圖紙簡陋,但能看出渠江與許多河流交彙。

有一條小河可以一路轉回華鎣山;還南連嘉陵江……裴元瑾手指順著江流,慢慢地停在了一座高山附近。

又能途徑巴山。

看到巴山,裴元瑾想起的不是夜雨,而是茅草屋裡,那位自己曾在年少時跟著父親拜訪過的武林巨擘。

他還在閉關嗎?對近來江湖發生的事,是毫不知情,還是漠不關心?

裴元瑾腦袋隱隱作痛。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在他麵對雨部遞交山丘般的賬本時,但很久沒有出現了——從傅希言

接過賬本的那一刻起。

所以,傅希言的離開不僅令他的心空缺一塊,更偷走了他的大腦,讓他不得不靠自己去思考這些繁雜的事務。

守在旁邊的市令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腰也彎得越來越厲害。

小樟很快回來,身後沒有跟著任何人:“是兩個外地走商。”他見到人時,十分無語,一個四十幾,一個六十幾,除了胖和男這兩個條件,與少夫人毫無相似之處,真不知市令如何會將他們錯認為畫中人。

在他們看來,這幅畫與少夫人還是有神似之處的,比如黑白分明的眼睛,比如濃密的眉毛,比如挺直的鼻梁……

市令是否讚同,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元瑾很快做出決定:“去雇幾艘船。”

羅市顯然是個幌子,對方帶著傅希言來這裡,就是為了藏匿行蹤。可他們選擇華鎣山絕不會是個幌子,這裡有師一鳴,有莫翛然,有宋旗雲,還有漫山遍野的門客,拿這裡做幌子,很可能會把自己晃進去。

所以,對方的目的地一定是在華鎣山一帶。

對方選擇水路,那個地方附近一定有水,至少,不會離水太遠。

他首先排除師落英所在地,因為自己的到來,那裡波瀾已起,到處都是眼線,不是個藏人的好地方。倒是巴山,或許是小時候聽過太多天地鑒主的故事,在心中,對方有著高深莫測的形象,是不可戰勝的,像這種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的事情不可能發生,所以……

這件事會和天地鑒主有關嗎?

他正思忖著,身後猛然傳來一陣恐怖的氣息。不是武道威壓,而是將自己的器道化身表露在了外麵。

裴元瑾轉身,就看到了羅市儘頭,出現了一個巨錘幻象。

宋旗雲趕到了。

兩人中間隔著一條長街,可彼此的目光依舊遠遠地撞到了一起,無聲的交流著,又或是,隻是互相打了個招呼。

巨錘幻象緩緩散去,街上定格的人們重新有了動作,卻像是喝醉了酒,遲緩而僵硬。顯然,巨錘造成的影響,不僅僅是一場異象。

宋旗雲抬腿,幾步就來到了裴元瑾麵前:“給我三天時間,尊夫人的事我會給你一個交代。”

裴元瑾說:“不夠。”

宋旗雲麵色微沉:“兩天。”

裴元瑾將話講得更透徹:“單憑你,不夠。”

就在半年前,他們在鎬京皇宮相遇,差著一個大境界交手。宋旗雲贏了戰鬥,裴元瑾贏了名聲,但那時候,一強一弱,還很分明。時至今日,他們在同一個大境界裡,儘管一個在巔峰,一個是初期,已能望其項背。

即便對方口氣狂妄,宋旗雲也不得不正視他的意見:“你待如何?”

裴元瑾說:“我夫人為詭影組織所擒,他們卻來到了華鎣山,天地鑒上下都要為此給出交代。”

宋旗雲沉默良久:“莫翛然不在山上。”

裴元瑾說:“他會回來的。”莫翛然能夠正大光明行走於江湖,就是仗著天地鑒這塊招牌,所以,天地鑒出事,他絕對會趕回來。

宋旗雲認同他的想法,卻是另外的理由。自己既然抓到了傅希言,莫翛然作為委托者,當然會回來接洽。隻是,沒想到手下做事這麼不乾淨

,竟然把裴元瑾也引了過來。

和傅希言預測的不一樣,宋旗雲並沒有留下裴元瑾的想法。一是他需要宋大先生這個行走於陽光底下的身份,絕不可能輕易暴露自己的陰暗麵,二是師一鳴就在巴山,自己在這裡動手,等於逼師父清理門戶。

因此,他急匆匆趕回來,隻是為了拖住裴元瑾,儘快將人交出去。

宋旗雲說:“光等著也不是辦法,我發布搜尋令。”

裴元瑾說:“還要通知一個人。”

宋旗雲心生不妙之感。

“我想請天地鑒主住持大局。”

裴元瑾的武道是一往無前,不是一根筋。

莫翛然成名江湖多年,是裴雄極都忌憚的邪派魁首,宋旗雲兩度現身皇宮,立場不明,這種情況下,他自然不會傻乎乎地以為,僅靠單槍匹馬就能救出傅希言。

要找幫手,華鎣山一帶最能夠信任的便是天地鑒主師一鳴。

*

以羅市為中心,儲仙宮門下和天地鑒門客向四麵八方展開地毯式搜索。宋旗雲也在找,不過他身後跟著一條甩不掉的尾巴。

宋旗雲麵無表情地站在船頭。

前方的景色他明明從小到大看過無數遍,此時此刻卻依舊牢牢地吸引著他的目光,仿佛除了前路,其餘幾個方向都是窮山惡水。

裴元瑾安靜地坐在他身後吃餅,吃到最後,他停住了。宋旗雲也在這個時候回過頭來,無語地看著他啃剩下的一小塊。

“裴少主吃不下了?”

因為被逼著去見師父,宋旗雲心情不太好,口氣自然也不太好。

裴元瑾將一小塊餅舉起來:“像什麼?”

宋旗雲說:“像狗啃的。”

裴元瑾說:“像心。”

宋旗雲揚眉:“你剖過心?”剖心這件事顯然不符合正道少主的作風,哪怕被剖的是個窮凶惡極之人。他這麼問,當然是帶著幾分譏嘲。

裴元瑾卻很認真地回答:“我交付了心。”

宋旗雲不懂,就如不懂當初唐恭和銅芳玉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為什麼會在同一天大鬨婚禮。在他看來,糾結於情愛就如同江上這些無法掌控自己命運,隻能隨波逐流的枯葉一樣可悲可笑。

船行至巴山山腳時,天上天下一片漆黑。

正是傅希言最討厭的山中深夜。

宋旗雲掏出一隻鈴鐺掛在山腰的一棵樹上。夜風吹過,茂密的樹葉遮住了鈴鐺,但細細碎碎的搖鈴聲隨著風聲傳了開來。

裴元瑾問:“隻是這樣?”

“師尊閉關,即便是師妹也不敢打擾。等他出關時,自然會聽到鈴聲下山來尋我。”宋旗雲見他蹙眉,冷聲道,“你縱然丟了夫人,也不該要我師父丟了武道來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