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美貌是真的(下)(1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3019 字 3個月前

錢姨娘千裡迢迢跑到滎州來,當然不是為了看自己兒子是怎麼摔斷腿的,這件事帶給她的衝擊,不下於傅輔抬了他進門沒多久之後,又抬了一位貌美絕倫的白姨娘。

所以大夫走後,她在房間裡抽抽噎噎了好久,哭得傅冬溫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活著從坑裡出來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

好在房間裡還有傅夫人。

她搶在錢姨娘哭死和傅冬溫煩死二選一之前,發話讓家屬閉嘴,讓病人好好休息。錢姨娘原本還打算留下來陪夜,被傅夫人強行帶走了。

她們這邊剛走,傅禮安就來了,他剛坐下,傅希言和裴元瑾也到了。

窗一關,門一鎖,這房間就成了密室。

密談的密。

傅希言說:“現在說實話吧。”

傅冬溫打起精神:“什麼實話?”

傅希言說:“你為何會應那位方姑娘的約?那山離書院很遠,你為何孤身前往?還有,我那麼大的兩個忠心耿耿去哪兒了?”

傅冬溫說:“說來話長,給我一杯茶。”

傅希言給他拎了一壺。

傅冬溫來者不拒:“你晚上留下來守夜,免得我起夜時沒人。”

他言者無心,裴元瑾聽者有意。傅希言身世大白後,和傅冬溫就是異父異母的兄弟,兩個男人,一個晚上,同個房間……不懂避嫌的麼?

幸好傅希言直接了當地拒絕了這份累人的差事。傅冬溫也不窮追猛打,給了他一個眼神自行體會,便說:“我把周忠心給了院長。前陣子,書院鬨得太厲害,已經危及到了院長安全。他畢竟是父親的老友,我不能置之不理。”

傅禮安皺眉:“院長賢名在外,紫荊書院能有今日成就,他功不可沒,書院為難他豈非是自毀城牆?”

傅冬溫彆有深意道:“此次洛陽之行,損及了院長根基。”

紫荊書院院長何許人也?

乃北周曾經的世家,嵩陽許家人。後來許家獲罪,他也在問斬之列,聞訊後,不但不曾逃逸,還親自去鎬京自首,引得無數學子為其奔走呼號,生生靠著賢名讓建宏帝為他網開一麵,這是何等的風骨,何等的榮耀?

可以說,紫荊書院這些年雖然生出亂象,卻依舊能夠屹立於當世頂尖書院的行列,與院長的威望是分不開的。

然而洛陽一行,院長卻與遠在鎬京的建宏帝暗中打了個配合。不管這個配合有意無意,總有人會猜測,當年院長能在建宏帝鍘刀下留下命來,究竟是因為他本身的威望,還是與建宏帝達成了見不得人的協議?

偏偏,院長回來之後,對洛陽之行諱莫如深,不免引發更多非議。

人言可畏。院長當初因為輿論保下一條性命,也可能因為輿論而喪失一世英名。書院的人明白這點,為免院長晚節不保,牽連書院,想在事情一發不可收拾之前,勸他功成身退,也是保全書院的一種方式。

傅希言想:這不就是這個世界的怕明星塌房嗎?

傅禮安說:“書院長真的投靠了建宏帝?”

傅冬溫看了他一眼:“我不過一個舉人,這樣的事院長如何會對我說?”

傅希言說:“說來說去,還是建宏帝最古怪。”

天上打了個悶雷,他就覺得鎬京不行了,洛陽好,要搬家去洛陽。天壇被蛇咬了,他就覺得洛陽也完蛋了,還是留在鎬京吧。這麼大一個人了,一天天的,腦袋裡裝的都是什麼?沒有褒姒的烽火嗎?

他問:“你剛剛說了忠心,還沒說耿耿呢?”

傅冬溫說:“耿耿一直留在我身邊,直到前天,院長夫人要去寺廟吃齋三日,將人借走了。”

傅希言揚眉:“這麼巧?就算忠心耿耿都不在,三哥你也不會這麼輕易就跟著一個姑娘去了荒郊野外吧?”

說到這個,傅冬溫表情明顯有些不自然。

傅希言頓時精神一振,知道戲肉來了。

這便是傅冬溫與傅希言的不同。

傅希言在江湖裡闖蕩久了,如果身邊的武力突然離開自己,心裡便會生出幾分警惕。而傅冬溫一直處於平和安穩的環境中,忠心耿耿的到來隻是吃飯時多兩雙筷子,平日來去書院和家兩點一線,生活未起波瀾,然而意外往往就在意料之外。

傅冬溫說:“昨日清晨,董必孝在巷口等我。”

傅希言糾正:“是堵你吧?”

傅冬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傅希言笑嘻嘻地挪動凳子,躲到裴元瑾身後,隻露出一隻八卦的耳朵。

“他說今日改去郊外上課。這倒有先例,不過夫子都會提前告知。讓同窗倉促傳達,不似夫子作風,我便沒理,誰知……”傅冬溫微微一頓,“他便拉了我上車。”

傅希言露出嘴巴:“怎麼拉的?來了多少人?幾人抬頭,幾人抬腳?”

傅冬溫此時的臉色與他的名字差不多——冬天的溫度。不過傅希言下句話融化了他臉上的寒霜:“你說出來,弟弟給你報仇。”

傅冬溫說:“我入坑的時候,方姑娘已經在坑底了。”

傅希言道:“擺明就是坑你啊。”

傅禮安冷靜地喝著茶:“此事巧合太多,董必孝一個通判之子,不似有此能量。”

的確,綁架傅冬溫的前提,是院長夫人調開了周耿耿……難道,書院長也參與到這個可笑的謀劃之中?

傅希言發散思維:“會不會是院長不想下台,向董通判求助。董通判便以調離耿耿為條件,給你下套?”

傅冬溫問:“董通判的好處呢?”總不能被兒子傳染了傻氣吧?

傅希言被問住。

傅禮安說:“那小官之女養在深閨,如何能請動董必孝助拳?”

傅冬溫說:“方姑娘與董必孝的妹妹是手帕交。”

傅禮安點頭,緩緩道:“她出身不高,又與你孤男寡女共處一夜,即便入門,也不可能是正室。可你未曾娶親,便要先抬姨娘,以後便不好說親了。思來想去,也隻有董必孝的妹妹看在閨中密友的份上,折節下嫁。從此,滎州通判與湖北巡撫結親不說,在道義上,還高了一頭,你覺得這個故事走向如何?”

傅希言歎為觀止。

不愧是宅鬥克星傅夫人養出來的,這覺悟,這想象力,不進宮真可惜了!

傅禮安自然不知道自家弟弟腦袋裡裝著什麼亂七八糟大逆不道的念頭,卻還是刺了一句:“你有今日豔遇,還要感激四弟的飛黃騰達。”

巡撫兒媳外加天地鑒主、儲仙宮少夫人嫂子的身份,的確引人垂涎。

傅希言見傅冬溫眼神涼涼地瞟過來,吞了口口水:“不怕不怕,我再找幾個人保護你,我就不信了,那書院長的夫人能比我天地鑒的門客多!”

傅冬溫道:“不必。經此一事,我也不便再待在滎州,明日就向院長與夫子辭彆,同你們一道走吧。”

傅希言皺眉:“你的腿……”

傅冬溫說:“小傷,無妨。”

傅希言又說:“你的娘……”

傅冬溫:“……”這個,他卻不敢說小事無妨了。

傅禮安安慰他:“無妨,有我娘。”

傅冬溫一貫清冷的臉上,難得露出感動之情,卻還是理智地說:“臨走之前,還是要將這件事查清楚。我總覺得,以院長的為人,不可能會同意如此下作之事。”若書院長真是沽名釣譽之徒,他也不可能將忠心借與他用。

傅希言說:“是與不是,當麵問問就知道了。”說著就拉著裴元瑾起身。

傅冬溫和傅禮安疑惑地看著他。

“現在?”

傅希言說:“難道還帶著疑問過夜?”那怎麼睡得著?

傅冬溫、傅禮安看著傅希言拉著裴元瑾歡快出門的背影,暗道:幸虧嫁出去了!

傅希言腳出了門頭又扭回來:“對了,院長住哪兒?”

*

許越住在紫荊書院東麵的一座三進院落,對一個名滿天下的文壇大家而言,略有些寒酸。尤其入夜之後,前後兩進院子都黑漆漆的,隻有中間的廂房亮著燈。

傅希言和裴元瑾落到院子裡,就聽到老仆在門口勸說:“老爺,夜深了,您早點睡。您要是睡晚了,精神頭差,夫人又要怪我沒看好您。”

裡頭窸窸窣窣了一陣,才聽到許越說:“再寫兩個字便睡了。”

那老仆年老眼花,也沒注意旁邊廊道裡站著兩個人,顫顫巍巍地去了。

傅希言和裴元瑾從陰影裡出來,傅希言走到門口,禮貌地敲了敲門,隨即,燈就“呼”的一下滅了,周忠心謹慎地問:“誰?”

每到這種自己喊自己名字的時候,傅希言便覺得有些好笑,故意道:“我。”

誰知門立馬就開了,周忠心驚喜道:“少爺!”

傅希言拍拍他:“好久不見,傲天。”

周忠心剛想問“傲天是誰”,抬頭就看到裴元瑾跟在後麵,連忙行禮。

屋裡,許越已經重新點了燈,傅希言等他回頭,便老老實實地自報家門,順便介紹了下裴元瑾。

許越麵露微訝,剛張嘴,傅希言就搶先道:“我原來是個胖子。”

許越失笑道:“久仰天地鑒主灑脫不羈,果不其然。不知二位深夜造訪寒舍,所為何事?”

傅希言說:“路過滎州,思念三哥,順道來看看。可惜門房說他昨日出門後,就沒再回去。我和元瑾要趕吉日,明日必須啟程,若是錯過了今晚,下次見麵不知何時,所以才冒昧前來,想問問院長可知我兄長的下落?”

許越愣了下,焦急道:“一夜未歸?也未曾交代去處?冬溫行事素來沉穩,這可不似他的為人?你們可曾問過書院的夫子與同窗?”

傅希言道:“一位叫董必孝的同窗為他請了假,那位同窗如今也是下落不明,不知是否一道逃課出遊了。”

許越搖頭:“冬溫與董必孝素無來往,此事古怪。我這就叫人備馬,去通判府上問個究竟。”說著,已經抬步往外走了。

傅希言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忙道:“院長見諒,我說謊了。”隨即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他先前故意說自己和裴元瑾明日必走,許越若與董必孝同夥,事先知情,自然會找個妥帖的理由隱瞞傅冬溫的失蹤,將他們應付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