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親戚要會麵(中)(1 / 2)

胖柴不廢要崛起 酥油餅 11866 字 3個月前

風卷草屑,鷹唳九霄。時近黃昏,天地蒼茫的壯麗景色未能開闊霍原的心胸。

在他選擇投靠北地聯盟,越權接管南境兵權的那一刻,退路已絕,前途未卜,霍家與手下親信的身家性命都壓在他一個人身上,沉重的負擔令他微微有些喘不上氣。

傅軒轄下千戶所明麵上不聽號令的人都已經處理乾淨,可他知道,傅家底蘊還在,消息走漏在所難免。

他倒是不擔心傅家勢力的絕地反撲,故去的輝煌隻能照拂那些年事已高的老人,南境軍新一代通過他之手提拔的無數,他相信,自己若真將他們展現出來,嗬嗬,必然會讓所有人大吃一驚,包括被認為南境之主的劉坦渡。

當然,與劉坦渡相比,他還是不夠看的。幸好,北地聯盟這次的計劃將劉坦渡當作重中之重,隻要劉坦渡與他一條心,即便事後知道自己扯著他的大旗處理傅家,也可以用未雨綢繆解釋過去。

如今,唯一要在意的,便是江陵城中的情況。

他麵上保持著與天氣一般的雲淡風輕,可時不時看向江陵城方向的舉動,已經出賣內心的焦灼。能當親信的,沒幾個傻的,所以一看到那個方向來人,連忙急急來報。

霍原聽聞後,在原地站了會兒,才打算從城頭下去,誰知對方先一步上來了。看到那身飄飄如仙的白衣,他微微一愣,隨即麵色恢複如常:“梅先生?”

梅下影的來曆,他並不太清楚,隻知道他武功奇高,劉夫人、溫娉提起他,都是諱莫如深。

梅下影說:“軍中傳去傅家的消息,我擋了三波。”

霍原道:“沒想到有三波。”

傳消息的人這麼做,必然是傅軒下的令。傅軒這麼做,必然是早有防備。他想到這三波都被擋下來,心中微感得意:“可惜,他的再三謹慎都讓先生擋下來了。”

梅下影遺憾地歎氣:“但我不確定他有沒有第四波。因為我殺第三波的時候,傅希言回來了。臨行前,溫盟主再三強調,不可招惹天地鑒、儲仙宮,我也無可奈何。”

走出這一步之後,北地聯盟總盟主溫鴻軒的話,堪比聖旨,縱然霍原對他沒有完成任務稍感不滿,可搬出了溫鴻軒,他也不好再說。

兩人站在城頭,看看天,看看地,未再言語。隻是一個心事重重,一個怡然自得。

又過了會兒,又有人回來。

這次來人大老遠的便現出身形,霍原看到溫娉、吳寬等人,未再拿喬,親自下城樓,寒暄兩三句後,目光掃過被人背在身後昏睡的劉煥,看向人群最後,卻沒看到自己想要見的人。

溫娉道:“霍姑娘已隨苦麵僧回北地了。”

霍原心中一緊:“為何去北地?”

吳寬睜著眼睛說瞎話:“二哥是個急性子,收了霍姑娘這樣好的徒弟,趕不及要回去好好栽培栽培!”

霍原勃然大怒,懷疑他們是想用女兒拿捏自己,畢竟收徒弟的時候可沒說會帶去北地。但人已經走遠了,他抗議也是無用,隻好冷著臉說:“我膝下隻此一女,哪舍得久彆?早知如此,還不如放在眼前自己教養。”

吳寬與溫娉對視一眼,些許懊惱在兩人眼中流傳。

霍原忍著怒氣問:“劉將軍何時露麵?”

吳寬看了溫娉一眼,見對方也在看自己,縮了縮腦袋,佯作剛看到梅下影,奔著打招呼去了。溫娉躲不過,便道:“你有劉坦渡的令箭,可否掌控南境軍?”

霍原聞言,腦袋嗡的一聲,急忙問道:“劉將軍死了?”

劉坦渡若死了,他或可一搏。

溫娉說:“沒死。”

霍原臉上血色儘失。他來回踱步兩圈,道:“建宏帝忌憚劉將軍就是因為在這裡,聖旨不如劉將軍的令箭好用!可我縱然有令箭,那也是狐假虎威而已,若是劉坦渡露麵,可調南境大半人馬,餘下的人馬中,傅軒又能調用十之三四。餘下的,我使之何用?”

溫娉聞言,略敢懊惱:“如此說來,要殺了劉坦渡。”今天在劉府,劉坦渡就在她手裡,不是沒有機會的,可惜錯過了。

霍原搖頭道:“誰殺了劉坦渡,誰就是十萬南境軍的仇人,誰會認仇作父?”

溫娉咬著下唇:“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就此放棄麼?”北地聯盟放棄的隻是一個計劃,而自己放棄的便是數十年拚搏的基業!霍原悔不當初!從龍之功縱然令人向往,可冒的風險委實太大。

梅下影膩煩了喋喋不休的吳寬,扭頭看他們:“把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來。”

*

劉坦渡督促知府那邊下通緝令,楚少陽出去尋人,黎慕鶴處理張阿穀的屍體……一時間劉府到處都是跑跑顛顛的身影。

傅輔、傅軒、傅希言、裴元瑾在其中,顯得格外空閒。

他們交流完自己遇到的事情,發現北地聯盟此次所圖甚大,看著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其實把他們都團團設計在內了。

“逼反劉坦渡啊。”

傅希言想著劉坦渡今日的遭遇,老婆死了,兒子丟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再聯想他死了一年多的哥哥,待在皇帝身邊的貴妃妹妹,以及學了《補天啟後功》的後遺症,覺得這人得虧不是穿越的,不然就這淒慘的經曆,絕對沒自己什麼事了。

劉坦渡不在,傅希言講話沒什麼忌諱:“今天這個情況,劉坦渡為何不反?”

哪怕不在現場,傅希言事後想想,也覺得北地聯盟這一招出得很絕。

怪不得他們之前有那麼多下手的機會,偏要等張阿穀來了再動手,實在是彆人都沒有張阿穀“代天行走”這個身份好使。

設身處地為劉坦渡著想,留下來就是死路一條。建宏帝本來就想動他,如今有這麼好的借口奉上,管你是不是被冤枉的,都要把罪名坐實。

傅軒沒問過劉坦渡這個問題,也不好問,畢竟是講究忠君愛國的年代,問了就是懷疑忠誠,儘管他本人並不太相信,隻能從自己的角度理解這個問題:“他在鎬京還妹妹和侄子。”

傅希言沉默。對他而言,這個答案顯然很有說服力。

傅軒嗤笑道:“但北地是不會在乎這一點的。”看他們如何對待容越與容家便知道,家族在他們心目中,遠遠比不上改朝換代的宏圖霸業。

傅希言想起守在自家門口的梅下影:“你們派人回傅家報過信?”

傅輔沒好氣地說:“忙著打架,哪有這個閒工夫。”

傅軒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問,你當時打哪兒了?打哈欠還是打瞌睡?

傅輔不理他。

傅希言歎了口氣道:“他們逼反劉坦渡是為了兵權。既然為了兵權,就不可能放過兵營。”

傅軒愣了下,臉色頓時一白,轉身就往外跑去。

傅希言不放心,跟了上去,裴元瑾看了眼站在原地的傅輔,想了想道:“我先送你回去。”

傅輔也不傻,立馬反應過來,忙催促他跟上去:“不用管我,我在這裡待著,總要有個人通知劉坦渡,而且有秦嶺派的高手在呢!”

裴元瑾也不勉強,讓小桑走到陽光下看著人,潛龍組棲鳳組繼續在暗處保護,自己很快追了上去。

傅希言見傅軒跑得慢,已經拎起了他的後領,在屋頂上飛掠了。

到如今,他總算明白了北地聯盟的如意算盤。

其實今天的計劃始終圍繞著劉坦渡展開,其核心隻有一個——北地聯盟想要掌控南境兵權。

為了完成這個目標,他們製定了四個步驟:

一是殺死張阿穀,讓劉坦渡與建宏帝徹底割裂,完完全全站到北地聯盟這一邊,這是重中之重。

二,這一步雖然未經證實,但是,既然要為劉坦渡掌控兵權鋪路,那麼,軍營中就絕對不允許出現反對的聲音。傅家勢力自然在首要鏟除之列。

三來,傅軒既然敢長時間離開軍營,必然留有後手。一旦有人在軍營裡動手,一定會有人出來通風報信。梅下影封鎖傅家,就是為了封鎖消息。

最後,為了讓第三條順利實施,傅希言和裴元瑾必然不能留在家裡。

傅希言成為餐廳老板之後,揣測芬芳夫人家的私房菜可能是賄賂,借此談些條件,也可能是陷阱,布下殺人大陣,他這一趟,其實做好了大戰一場的準備。

實在沒想到它最後隻是一個看起來無足輕重的誘餌。

他想不到,是因為不敢相信對方如此大材小用。那麼大一個餐館,用來做什麼不好,用來擋誘餌?難道寫一封挑戰書不能起到一樣的效果嗎?

傅希言想想,或許真的不能。

響鼓輕槌,令他陷入思維誤區,才處於被動。就好比前方陰雲密布,狂風呼嘯,所有人都憑經驗覺得接下來應該是一場暴雨,可天上就掉了幾滴眼淚,誰能想到呢?

不過對方機關算儘,怕是也沒想到劉坦渡最後竟選擇留下來麵對建宏帝可能降下的滔天怒火,這一著錯,滿盤皆落索。

帶走劉煥是對方補救之舉,這有兩個可能。一是不知道劉煥身世,想借他威脅劉坦渡。但是從劉夫人為了完成任務,不惜身死的情況來看,可能性不大。那就是第二種了,劉煥的身世對北地聯盟極為重要。

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猜測,到現在越來越堅定。

現在不是東漢末年,群雄並起的年代,北地聯盟要造反,肯定要扯一麵大旗,劉煥一定是皇室血脈。

他摸了摸懷裡的香囊。也許,這個香囊能解開一部分的秘密——假設和尚沒有說謊。

他提著傅軒跑得飛快,傅軒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到後麵就放棄了顏麵,放棄了尊嚴,假裝自己就是一件隨風招展的旗幟。

裴元瑾不緊不慢地跟在兩人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