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紅著眼睛拉住郭卉的手,千言萬語最後還是說了句:“唉,管不了你了,就隨你去吧,你愛待哪兒就待哪兒。”見郭卉一喜,她又瞪郭卉道:“到時候在外頭被人欺負了受了委屈了,可彆哭著鼻子回郭坑去找我們,到時候我可不認得你。”
聽著方氏的氣話,郭卉強忍住笑意,又好聲好氣地哄了方氏一番,將方氏勸回屋子裡吃完了早飯,方氏他們卻也真的得走了。
方氏三人昨天是搭了村裡一個外出賣菜的鄉親的順風車,不過那個人隻到了浦縣和永寧縣的交界處,剩下的路方氏他們是走過來的。今天要回去,郭卉已經給他們租好了馬車,雖然隻是最簡陋的那種,比起走路卻也要舒服得多了。
方氏硬是要把馬車的錢給郭卉,郭卉卻死也不肯收。剛才私下裡方氏就已經將一小袋錢塞給她了,郭卉自然也是不肯要的,最後還是方氏發威道:“要麼你收下這些錢,要麼你跟我回郭坑。”郭卉這才乖乖把錢收下了。現在她怎麼可能再要方氏出馬車的錢。
郭香郭海在一旁,方氏也不好太過執意給郭卉錢,隻得又把錢收了回去,三人坐上了馬車。
方氏上車後掀開了簾子,囑咐道:“阿卉,你一個人千萬記得萬事小心,有什麼事彆自己扛著,儘管找街坊鄰居商量去,實在不行就來永寧縣找娘。”全然忘了自己剛才說的到時候不認得郭卉的話。
郭卉的鼻子有些發酸,微笑著點了點頭。郭海探頭出來說道:“五妹,娘說得是,你還有娘家人呢。”
郭香也說道:“阿卉,有空記得回來看看我們啊。”郭卉看著自家大姐臉上露出來的依依不舍的神色,總覺得怎麼看怎麼惺惺作態。
時候不早了,趕車的揚起了馬鞭,催動著馬兒往前跑去,留下郭卉獨自一人站在家門口,目送著馬車的身影逐漸在巷子口消失,這才轉身進了屋,關上了大門。
家裡好像忽然安靜了下來,之前因為趙有丁的喪事,人來人往的還挺熱鬨,早上也是四個人一起吃的飯,現在又剩下她一個人了。
郭卉發現自己好像又有要傷春悲秋起來的趨勢,連忙搖搖頭掐住了自己的念頭,拐進廚房做起家事來了。
等到一天過去,郭卉坐在臥房裡的桌子前,看著放在眼前的銅板。那是早上方氏給她的,她數了數,約有二兩銀子之多。鄉下地方本來就比不得城裡的富裕,方氏又是一個上了年紀的婦道人家,這些錢想必是她攢了很久的全部積蓄了。郭卉伸手拿了一枚銅板,想到方氏看著自己時疼愛的眼神,心中不由得感慨。
趙有丁的這一次喪事,總的花了三銀子左右,倒比她估計的要少。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街坊鄰居們幫了她不少忙,有一些需要的東西都是從自己家裡帶過來的,都不需要郭卉花到錢,這才能讓郭卉省下錢來。
郭卉仔細盤算,現在這些錢她如果省著點兒用,也夠她用一整年了。還得感謝這時候不用交什麼水費電費網費電話費,也就是用在柴米油鹽醬醋茶這些,此外還有些蠟燭布匹一類的生活必需品。
然而哪怕這些錢夠用三年,也絕對沒有坐吃山空的道理。郭卉心想,等趙有丁的頭七過去,她真的得開始找工作了。不過想到這裡郭卉又愁上了心頭,家裡剛剛有人過世,按照這時候的風俗,應該大多數人家都會避諱的吧,奶娘估計又不成了,隻是不知道得多久才能算出了孝期。
難道真得去做繡活做漿洗?郭卉將手舉到眼前打量著。從前在郭坑村的時候經常要做各種各樣的農活,這手自然細不了,等她嫁給趙有丁後情況就好了許多了。加之她後來刻意保養,經常拿了淘米水洗臉順便洗手,現在看起來已經完全不是農村婦人的手了。
想到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彎腰洗著一盆又一盆堆積如山的衣服的場景,郭卉隻覺得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