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1 / 2)

“阿岩,你沒事吧?”

錢忠寶見程岩麵白如紙,整個人都在輕顫,擔心地拉了他一把。

程岩慢慢轉過臉,眼睛發直地看了會兒錢忠寶,才搖搖頭。

錢忠寶仍有些不放心,“可你……”

程岩長眉輕蹙,再次搖頭。

錢忠寶隻當程岩又不耐煩了,也不敢多說,委屈地垂下頭。

程岩無心安慰,他滿腹心神都在台上那位青年身上——莊思宜,他怎麼會來蘭陽社學?!

前生,就是此人帶著聖旨闖入他家,宣讀了他的罪名,將他送入大獄。

他與莊思宜鬥了小半生,賠上生前身後名,輸得一敗塗地。

但他分明是二十歲時去了鶴山書院才認識對方的,莊思宜出身大安首屈一指的世家,怎會來蘭陽這麼個小地方?

就算蘭陽社學名氣再大,也容不下莊思宜這座大佛啊!

程岩心緒震蕩,血氣上湧,但最終隻是低低一歎。

他怎麼忘了,如今他身在雷劇中,凡事都不可以常理來推斷。

可他記得,雷劇第一集,莊思宜便已在京城,且已有舉人功名。也就是說,他現在所經曆的一切,都在雷劇劇情發生以前。

而此時莊思宜的心情也很差,任誰被家人發配來鄉下都很難高興,更何況,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事。

想著臨走前那些人的嘴臉,他心裡就一陣惡心,但麵上卻始終掛著合宜的笑。

突然,他感覺一道鋒利的視線刺向他,莊思宜雙眼微眯,不著痕跡地掃視一周,可惜並沒有找到視線的主人。

一眾學子們雖然都望著他,眼中有好奇、友善、欣賞、甚至嫉妒……但不曾讓他有芒刺在背之感,和剛剛那道視線截然不同。

難道是錯覺?想他初來乍到,又有誰會對他抱著如此敵意?

莊思宜薄唇輕抿,最終,將目光落在後排一位少年身上。

他並非懷疑少年,畢竟他倆並不認識。事實上,從他剛走進講堂就看見了對方,因為少年十分出眾,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倒不是少年有多俊朗,莊思宜從小見過的美人何止百千,自然不會為外貌所動。而是少年的氣質清清朗朗,安安靜靜,和講堂裡的學生都不一樣,很像清貴家族出身的子弟。

海夫子簡單介紹了莊思宜一番,便指著程岩身前的座位,“薑平潮家中有事,暫時不來社學了,你便坐他的位置。”

莊思宜點點頭,又看了程岩一眼,不急不緩地走過去。

等莊思宜坐下,程岩放在膝上的手死死掐住,半晌才若無其事地翻開書卷。

蘭陽社學的教授內容主要是四書和五經,蓋因科舉命題試士隻在其中選題。

至於《小學》、《千字文》之類,蘭陽社學是不教的,因為社學裡的儒生都不是毫無基礎。

但想舉業上有所建樹,隻讀四書五經也是不夠的,類似諸子百家、律法史書等等,學生們一樣得背,從他們啟蒙開始到考中進士,就必須一直埋首書海,與書作伴。

海夫子蒼老的聲音回蕩在講堂,程岩看似聽得專注,但卻根本靜不下心。

畢竟前生宿敵就坐在他前頭,兩人當年鬥得勢同水火,他心裡的怨氣又豈是重生就能消退的?

而他如此惱恨的一個人,在他死後,竟將搖搖欲墜的大安國變得那般強盛,實現了他最初的抱負。

程岩心情很複雜,更多的是自我懷疑,若莊思宜是對的,難道他真的錯了?

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源於忠君愛民,為何無人理解?還被後人視為“奸”?

說來也是好笑,他前生到死也不過一個四品官,之所以聲名狼藉,被後人指指點點,還是沾了莊思宜的光呢,若不是……

想到這裡,身前的人突然轉過頭來,對著他笑了笑。

程岩抑製住狠狠皺眉的衝動,默默垂下眼。

直到頭頂的視線消失,他才暗自舒了口氣。

一上午,程岩都在走神中度過。

等到海夫子離開講堂,學子們的議論聲漸漸大了起來。

身旁的錢忠寶低聲道:“阿岩,去食堂嗎?”

程岩點點頭,收好書卷,和錢忠寶一塊兒離開。

大多社學是沒有食堂的,但蘭陽社學作為社學中不差錢的清流,建個食堂實屬尋常。

程岩記得,食堂中的夥夫就有三位之多,做菜的手藝不比酒樓裡的大廚差,每日菜品不但豐富,而且還便宜。

儘管如此,一些學生還是消費不起,他們要麼自帶乾糧,要麼準備好食材拿給夥夫處理,隻用交一點兒柴火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