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1 / 2)

“爹,怎麼辦?”

吳婉華心急如焚,程岩的反應完全不在他們意料中,她真的不想去西北吃土啊!

此時她並沒有注意到,吳舉人端茶的手正微微打顫。

吳舉人一遍遍回想著程岩臨走前的眼神,當時他隻感覺一座雪峰當頭砸下,不但讓他呼吸困難,就連渾身血液都被凍住了。

那是一種上位者獨有的氣勢,令人倍感壓迫,即便程岩已離開了很久,他還是心有餘悸。

可程岩隻是個鄉下的窮小子,一個童生,拿什麼來威脅他?

吳舉人感覺很憤怒,這種憤怒更多是衝著自己——他居然會被對方的虛張聲勢給唬住!

“爹,您在想什麼?姓程的不肯娶我,我還看不上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呢,除了長得好看點兒一無是處,要不……”吳婉華不太好意思地說:“要不咱們換個人吧?”

“時間緊迫,哪兒能這麼快找到合適的人家?”吳舉人眼神陰鷙,沉聲道:“婉兒放心,那程岩既不知好歹,爹一定令他後悔,一定叫他跪著來求你!”

既然程岩給臉不要臉,就休怪他無情。

哪怕日後程岩娶了婉華,也休想得到他半分助力,他要讓程岩一輩子當他吳家一條狗!

被吳舉人恨上的程岩並沒有回社學,而是改道去了銅陵縣轄下一個名為大慶村的地方。

程岩並不在意吳舉人的威脅,雖說想要考院式得有廩生作保,可他手中有縣令名帖,一旦拿出來,彆說廩生,就是舉人都能找到。

但吳舉人敢用前程來要挾他,已經觸了他的逆鱗,加上又擔心吳家會對程家不利,程岩便決定先下手為強。

之所以會來大慶村,是因為他想起雷劇中提過,原主發現吳舉人為奪人房產曾逼死過一戶人家,後來原主做了官,就借由此事害得吳家門殫戶儘。

可惜程岩不知事發的具體時間,便想去碰碰運氣。

但他萬萬沒想到,此行收獲居然這般大!

於是當天,程岩直到深夜才回到社學,並直接去找了海夫子。

沒人知道程岩對海夫子說了什麼,反正第二天,海夫子又許了程岩一天假。

此時,程岩已來到了武寧縣。

縣城外的難民已不見蹤影,臨時搭建的棚子和茅廁都被拆掉,一切恢複原狀,好像之前的危機隻是場夢,轉眼了無痕跡。

因他手中有縣令的名帖,很順利地被請入了縣衙。

一位中年管事將他帶去茶廳,又為他掀起門簾,程岩便看見主位上端坐一人。對方年約三十,國字臉,尖刀眉,儘管身著常服,依舊威嚴赫赫。

此人,便是武寧縣的趙縣令。

程岩整整衣衫,微垂著頭走了進去。

他此時還是白身,見了縣尊大人當然要跪,但他剛掀起衣擺,就聽趙縣令道:“不必多禮,請坐。”

程岩謝過對方,恭謹而不失禮數地走到一旁落座。

從程岩一進門,趙縣令便不著痕跡地打量他,見他雖略有拘謹,但儀容端正、舉止合宜,心中暗暗讚許。

要知平頭百姓見到自己,無不是戰戰兢兢、唯唯諾諾,就連秀才、舉人也少有比程岩表現鎮定的。

然而趙縣令並不知道,就連那分拘謹也是程岩裝出來的,後者一身是戲,正竭力想刷他的好感。

程岩前生就做過十來年官,自然懂得為官者的套路。對於趙縣令的種種問題,他看似回答得真誠,實際上卻是在心底拐了好幾個彎,經過深思熟慮才開口的。

不過一盞茶時間,趙縣令已“套”出程岩不少事。當得知程岩的生父是位秀才,且耗費數年時間整理出賑災策的綱要時,他心中不禁惋惜,若陳秀才還在世,以其才學多半已是官身。

趙縣令自認對程岩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說:“今次武寧難民之危能夠平穩度過,你送來的賑災策功不可沒。”

他見程岩似要說話,忙抬手製止,“本官素來恩怨分明,你有恩於我,若你遇上了難事,隻要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本官定會竭力相助。”

程岩嘴唇微動,欲言又止,眼中的猶豫一閃而過,最終低下頭。

他這般造作,趙縣令又不是瞎子,當即開口,“儘管直說。”

話音一落,程岩“噗通”跪地,驚得趙縣令心裡一突,直覺不好。

可程岩根本不給他反悔的機會,悲戚道:“大人!學生想要代人伸冤!”

他假裝沒看到趙縣令便秘的表情,兀自滔滔不絕,“大慶村有位老童生……”

老童生家裡有一百畝地,曆來都是租給本村農民來種,倒是不缺米糧。前一陣,老童生得了場大病,需要上好的藥將養著,老童生的獨子沒辦法,隻有賣地。

可村裡沒人能一口吃下幾十畝地,獨子隻有將地便宜賣給銅陵縣的一位舉人。哪知老童生的病就像無底洞,獨子又陸陸續續賣了幾次地,等到老童生病愈,家裡的土地已被賣個精光。

“他們沒錢沒地,可身上還背負著沉重的賦稅,獨子便找上買地的舉人想要租地來種。”

程岩說到此處,不忘給自己加戲,故意帶上顫音,“可他從未種過地,一次意外摔傷以至昏迷不醒,老童生想求舉人借銀子給獨子治病,哪知舉人竟看中他家祖宅,想要他用房契來抵。”

“老童生當然不願意,他苦苦哀求,卻被舉人家的管事一陣羞辱,急怒攻心之下舊病複發……”

趙縣令呼吸一窒,“……人死了?”

程岩緩緩搖頭,“還沒有,但已癱在床上爬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