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 97 章(2 / 2)

因此,程岩道:“我隻是想著,可以找些對此有興趣、也有經驗的農夫來試種,三五年不成,那就十年二十年,隻要他們還願意種,衙門就予以支持,多試一試,或許哪天就成功了呢?這件事又不用我們費什麼心思,無非是存一個念想罷了。”

莊思宜聽程岩的意思隻是種著玩,便笑道:“阿岩高興就好。”

但等回了府城,莊思宜才發覺自己可能理解有誤,因為程岩每日埋首書海,竟拿出了當年科舉的勁頭來查找關於培育海水稻的記載。

莊思宜幾次明示暗示,程岩都振振有詞,“國喪期間既不能玩樂,也不易有大動作,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不如給自己找點兒事做。”

莊思宜勸不過程岩,想想最近也確實挺閒,索性隨他了。

轉眼又是過了大半月,曲州終於添了幾分涼寒之意。

這日,程岩正在書房翻看莊棋尋回來的幾本雜書。

其實從百川村回來後,程岩看過的書足有上百本之多,但除了某些雜書上記載了哪年哪月某地海邊長了稻穀外,其餘什麼都沒查到。

但至少說明了海水稻的生長並非偶然現象,而是以往的發現都未曾引起人們注意罷了。

程岩喝了口茶,耐心翻看,他手中的書是前朝某位書生所寫的遊記,可惜文辭普通,讀起來十分枯燥。

不過,這位書生曾跟著一艘海船出過海,也到過外邦,因此程岩讀得格外認真。

就比如現在這一部分,書生寫到了一個名為天竺的國家,根據程岩的印象,天竺應該地處於大安的西南麵,中間隔著吐蕃,也是個大範圍近海的國家。

很多年前,便有華夏僧人從長安西行,到天竺求取佛經。

據遊記記載,那書生走遍天竺十八城,見識了與本國迥異的風土人情,聽聞了數不儘的曆史傳說,哪怕書生的辭藻再乏味,所描繪的新奇世界也讓程岩頗為神往。

突然,他的視線落在一行字上——

“丁醜,六月十二日。晨餐後登船,順流而南,曲折西轉十裡,為河海接口。又二十裡,下無尼蒙灘,沿岸碧青,稻浪延綿……”

程岩猛地捏緊書頁,來來回回將那幾行字讀了好些遍,不肯錯漏一處。

遊記中提到,這類海邊生長的稻穀一旦漲潮時就會被淹沒,可退潮後依舊長勢旺盛,且無需施肥、除草,隻要汲納海水的養料便可生長。更讓程岩驚喜的是,這種稻穀能將鹽田逐漸轉化為良田!

他深吸一口氣,卷起書就往莊思宜房中跑,連房門都忘了敲。

“思宜!我找到——”程岩衝入房中的腳步一頓,隨即表情僵了僵,稍稍扭過頭。

原來此時莊思宜剛剛結束鍛體,出了不少汗,正赤著上身擦拭。

原本程岩忽然闖進來,莊思宜還有些小羞澀,但見程岩先不好意思了,他立刻就來了興致想逗一逗對方,於是一扔臉帕,笑嘻嘻道:“阿岩是來幫我更衣的嗎?”

說著,他便朝程岩走了過去。

程岩也不是第一次見莊思宜裸著半身,但心跳卻不住加快,他忙小退一步,道:“我找你有事,還不把衣服穿上?”

莊思宜哪肯理會?程岩越是無措,他心中越是發癢,於是故意學著輕佻的動作,勾起程岩的下巴,“我身上哪兒沒被阿岩看過,穿不穿有什麼要緊?”

程岩一慌,想要推開對方,卻在觸到莊思宜溫熱的皮膚時猛地抽回手。

莊思宜被程岩一摸,頓覺心神一蕩,隻恨不得對方的手將他全身上下都撫遍。隻想著那般情景,他便覺得嗓子發乾,燥熱無比,似乎立刻就要起反應,於是也不敢再逗程岩,趕緊鬆開了手。

程岩見莊思宜隨意取了件袍子披上,偏偏並未穿齊整,露出了大片胸口。如此半遮半掩,更讓他心神不寧,差點兒快忘了自己的來意,忙道:“近日天寒,你還不快將衣服穿好,不怕著涼嗎?”

莊思宜隻笑了笑,便聽話地合攏衣衫,“多謝阿岩關心了。”

程岩暗自鬆了口氣,找了把椅子坐下,強自鎮定道:“思宜,我在一本前朝的遊記中發現,原來天竺早就有人成功培育出了海水稻!”

他將手中書卷翻到那一頁,而後遞給了莊思宜,後者愣了愣,接過書卷細細一讀,隔了好一會兒才抬頭道:“天竺可在萬裡之外,與大安之間還隔著吐蕃,就算他們有培育之法,阿岩又從何處取得?”

程岩抿唇一笑,“你說,朝廷何時會開海禁。”

莊思宜一怔,是了,改革一派早有開海禁之意,如今皇上大力支持新政,怕是要不了就多久就會開放海禁了。

“阿岩想讓人出海天竺?”

程岩微一點頭,將自己的打算說了,“等朝廷一開海禁,我就寫信告訴二郎。”

莊思宜見程岩幾乎快喜形於色了,忍不住笑道:“沒想到還真被阿岩給找出來了,若二郎能順利帶回培育海水稻的辦法,又被你成功試種了出來,那豈不是能將滄海變桑田?”

程岩微微一笑,“滄海變桑田不敢想,能將鹽地轉為良田我就滿足了。”

莊思宜繼續說笑:“有如此功績,阿岩說不定還能青史留名,那我自然要好好巴結你,沒準兒沾了你的光,後世的史書上也會有我的名字。”

程岩:“……”

少年,你說反了。

程岩默默地想,後世史書上的確有你我的名字,不過是我沾了你的光,雖然吧,我並不想要。

他見莊思宜麵帶戲謔,便故作嚴肅道:“嗯,若你能為本官分憂,本官到時候便賞你一個姓名,讓你即便不能青史留名,也能野史留名。”

莊思宜挑了挑眉,他就想和阿岩野史留名,最好還是男男之間不可說的那一種,叫後人都知他情意。

“好,那我就與阿岩野史留名。”

長長久久,永為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