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 99 章(1 / 2)

程岩是被壓醒的, 當然隻是單純被壓著。

事實上,莊思宜在經過莊棋打岔後理智回籠, 除了把程岩扶回床又親自照顧後, 並沒有再做什麼。

一來, 他有些後怕;二來,從本心而言, 他並不願意在程岩不清醒的時候做一些事, 甚至認為剛才的行為褻瀆了對方, 也褻瀆了自己單純喜歡的心情。

或許是從未經曆過情愛, 他心裡始終保有一片潔淨純白的地方,希望那些美好的事情發生在你情我願的之間,想必那時候的喜悅也遠勝如今。

因此,他隻是成功爬床, 抱著程岩睡了一覺。

倒是程岩醒來時察覺不對,他這人不重欲, 可不代表沒有欲望,於是在這樣一個宿醉的清晨, 程岩發現自己的褻褲濕了……

當時的尷尬難以言說, 程岩也不願再回想, 總之那天他偷偷處理過後,再麵對莊思宜就有些心虛。而莊思宜則懷疑程岩還記得醉酒時發生的事, 心中也頗為忐忑, 他壯著膽子旁敲側擊了幾回, 可對方又表現得一無所知。

如此讓莊思宜很為難, 他想坦誠又怕不打自招,到時候讓兩人難堪,可憋著不說萬一錯過了機會呢?

就這麼糾結了數日,莊思宜左思右想,總覺得程岩對自己應該有那麼點兒意思,他決定試探對方的心意。

可不等他付諸行動,一場突如其來的變故打斷了他的計劃。

這日晚間,程岩正在書房裡處理公務,屋外忽然下起了纏綿秋雨。

程岩皺了皺眉,正打算去關窗,忽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而後房門就被推開了。

他一愣,就見莊思宜麵色發白,獨自杵在門口,連撐傘的人都沒有。

“發生了何事?”程岩心揪了下,莫名有了不詳之感。

莊思宜嘴唇微動,又停下來。燭火映照下,他的眼底一片晦澀,良久,莊思宜終於開口:“阿岩,我曾祖父病危,我要即刻回一趟南江。”

“什麼?!”程岩手中筆落在紙上,將他所書的字跡糊成一團,但他已無暇他顧,滿心都是不可置信——莊敏先怎會在此時病危,明明前生……

前生,真帝也不是在今年駕崩的,很多事已於悄然間改變。

外間的秋雨不停,雨水卷著寒氣侵入室內,這一幕仿佛前生複來。

“怎麼會呢?”程岩愣愣地問,原本他們還打算今年封印時回南江過年,可因為國喪耽擱了,沒想到這一錯過,很可能就……

“數月前,莊世熙的妾氏誕下一名男嬰,可如今不足半歲便已夭折,經查證,乃是楊氏暗自吩咐三房下毒。曾祖父聽聞此等醜事,一時急火攻心,重病不起,怕是不行了。”

莊思宜麵無表情,語調平靜,但程岩能感覺他胸中壓抑的怒火。

對方並未像上輩子那樣抱著他痛哭,程岩想,或許是前世的莊敏先並非被莊世熙惹來的一連串糟心事所刺激,而是自然而然地生老病死,因此莊思宜隻會難過,不會憤怒。

可眼前看似鎮定的莊思宜,反而更讓他擔心。

程岩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很怕莊思宜會被怒火燒得失去理智,做出無可挽回的恨事,因為他很清楚莊思宜有多在乎他曾祖父。

想了想,程岩咬牙道:“我且看能否與阮大人告假,與你一道回去。”

莊思宜一怔,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變化,他靜靜凝視著程岩,許久才道:“阿岩,你真好。”

這句話程岩聽來有點耳熟,好像是當年還在鶴山書院,莊思宜偶然發現自己被綠了時說過……

程岩忽然走神,又聽莊思宜道:“不過按照吏部規定,我隻有一個月的假,而我這次回去也不知要耽擱多久。若曾祖父能夠病愈,隻怕也要兩三月的時間,我趕不回來;若是……”莊思宜頓了頓,“守孝至少需要三個月以上,時間肯定不夠,因此,明日一早,我會向阮大人提出辭官。”

他見程岩急著要開口,先一步道:“所以阿岩,你不用跟我去。曲州就你我兩個同知,阮大人就算再照顧你,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許你告假。”

程岩也知自己一時衝動的話不切實際,他皺了皺眉,“可是你若辭官……”

莊思宜終於扯出個笑,“暫時辭官罷了,我想做官,何時不行呢?”

程岩一想也是,且不說看莊家麵子,莊思宜如今可是皇上信重的臣子,曾經還救過皇上,再加上對方的本事,何時想做官都能補缺。

但他依舊心神不寧,道:“我隻是擔心你。”

莊思宜沉默片刻,忽然伸手將程岩攬入懷中,歎了口氣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刹那的遲疑後,程岩緩緩回抱住對方。

室內燈火昏黃,室外漆黑夜雨,他們就站在明暗交錯的中間,誰也不舍得放開彼此,仿若已融為一體。

次日清晨,程岩親自送了莊思宜出城,一路上他儘量表現得輕鬆,不停地寬慰對方,又囉嗦地叮囑了莊棋一通。

然等他望著馬蹄卷起的落葉塵土,以及莊思宜漸行漸遠的背影,程岩便再也笑不出來。

回到府衙,程岩本打算處理堆積的公務,可他提起筆,卻始終無法落下一個字。

唯有他知道,讓自己不安的不僅僅是莊敏先的生死,還有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