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2 / 2)

程岩:“顛三倒四、詞不達意、廢話連篇、主次不分。”

陸秀明:“……”

程岩:“尤其大段自我吹噓的部分,全都要精簡掉。彆人感興趣的是‘茶’,而不是你,若想讓世人接受你的道,不求字字珠璣、微言大義,但至少也要層次清晰,簡明精要。”

陸秀明被程岩一通打擊,心靈受到嚴重創傷,沒文化怎麼了!讀書少怎麼了!你大三/元就能隨意羞辱我嗎?!

這一年間,陸秀明也打聽過程岩的身份,自然知道對方的來曆,此時,在大安有史以來第一學霸前,他膨脹多年的自尊心瀕臨破碎……

但忽然間,他神情一變——大三/元啊!為何不能請對方幫忙捉刀呢?那是多大的殊榮?!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彎下腰,“還請大人指點!”

程岩微微一笑,再次捧起了木匣。

此後三日,程岩幾乎夜夜通宵達旦,將數冊《茶經》反複研讀,悉心注釋。

他之所以會如此認真地對待陸秀明的請求,並非是出於聖父心態單純想做好人好事,而是他知道這本《茶經》的價值。

從後世記憶可知,由於華夏綿延的曆史中有太多戰亂,不知多少古方古藝都湮滅在烽火中,讓無數後人扼腕歎息,而茶之一道,也失傳多矣。

至少,後世聞名的與茶相關的著作並非陸秀明所作,內容也大有不同,不知是因為原本的曆史中,陸秀明所書的《茶經》早已失離,或是對方的墓穴還未被發現?

但如果他手中這幾冊書真能流傳下去,對於後人來說無異於前人留下的稀世瑰寶。

不過程岩並不打算親自重撰《茶經》,他雖是狀元,但僅就文辭淵雅而言,並不如同年阮小南和張懷野。

張懷野嘛,首先就不用考慮了,以對方的傲慢和自負,絕不肯答應幫一個無名小輩校書,何況他和張懷野的交情……嗬嗬。

於是,程岩便將主意打到了阮小南身上。

如此大半月後的某日清晨,遠在京城的阮小南收到了來自曲州的一件包裹。

包裹中除了程岩的一封信外,還有三冊《茶經》的抄錄本。信中,程岩竟請托他幫忙校改《茶經》,並附上了親手整理出的部分注釋。

阮小南頓時來了興致,他想阿岩如此上心的書,一定不是凡品!

然等他讀完序後,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什麼狗屁不通亂七八糟的?真真惡臭!

阮小南將《茶經》一扔,起身便走。今日休沐,待會兒還有一場鬥詩會在等他呢,才不要為了一個學渣的東西浪費時間!

可他剛跨出房門,又頓住了,半晌,他氣哼哼地轉回書房,雙手環胸道:“要不是為了阿岩!為了我們曠世絕倫的友誼!哼!”

同一時間,程岩也品嘗到了綠白茶的新茶。

茶葉是陸秀明昨日送來的,今晨他便讓下人泡了一壺,雖未采用陸秀明所教的二十八道衝泡之法,但僅是尋常一泡,茶水已足夠甘醇清甜,回味留香,遠比去年他所嘗過的滋味更佳。

但他暫時不準備將茶葉送入京中了,因為《茶經》的緣故,他想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再讓綠白茶問世,反正此茶越陳越香,且先放放吧。

這時有小廝前來,“大人,都已準備好了。”

程岩點點頭,“那便出發吧。”

此前,程岩已著人將程仲寄回來的種子,以及先前他得到的幾十顆穀粒,按照天竺的培植方法,提前發泡出芽,催生成苗。

如今,正是適宜海水稻插秧的日子。

程岩騎馬到了府衙,他和幾位府官要在阮春和的帶領下同赴潿縣百川村,與田農們一塊兒插秧,以示官府對此事的支持與重視。

一行人乘著馬車,於次日抵達了百川村。

潿縣的縣令早已等在村口,簡單地寒暄後,便領著諸位大人們前去原先長出稻子的一處灘塗。

原本荒僻無人的海灘邊上,不但多了不少兵丁把守,更圍著不少想要看熱鬨的百姓。

大夥兒都已聽說今日府城的官員們要來海邊種地,他們雖覺得做戲成分居多,但能見見府官們也算是新鮮事。就連不少性子活潑的漁女也擠在其中,姑娘們不敢對著官員指指點點,可神態仍掩飾不住的興奮,蓋因這群府官中竟有位極為出眾的青年。

漁女們雖不知青年官位有多高,但隻看他的容貌和儀容,就讓不少人心頭小鹿亂撞,一個個眉目含春羞紅了臉,目光興奮而熾熱。

感受到眾人的視線,阮大人不禁將背挺得更直。

“阮大人,程大人,下官已按照你們的吩咐,將這一處土壤進行改良,並且根據鹽堿含量的不同劃分為若乾小格子……”縣令恭敬地介紹著此前的準備,不敢有一絲懈怠。

阮春和點點頭,“辛苦你了,咱們雖有了培植之方,但還需要多多試驗才是。”

眾官員忙應是,又聽阮春和道:“這便開始吧。”

一上午的勞作,讓這些平時養尊處優的官老爺們皆是累得腰酸背痛,頭暈眼花,就連程岩都有些受不了,畢竟曲州的太陽實在太毒了。好不容易熬過半天,官員們可算能喘口氣,而他們今日也算做足了“麵子工程”,便打算提前回去休息。

但程岩卻不想走,他還想留下來再瞧瞧。

剛換上官袍的阮春和勸了兩句,見他態度堅持,便道:“阿岩可彆累壞了身子,今日咱們要在潿縣住一日,你記得早點兒回來。”

程岩拱手道:“多謝大人關心。”

等官員們都走了,海邊頓時清淨不少,有膽子大的漁女給程岩送來了清涼的井水和果子。程岩笑著接過,又與她們閒聊幾句,打聽了些百川村的情況,便找了處陰涼的地方休息。

徐徐海風吹著,驅散了程岩的悶熱,他倚坐在一棵老樹下,取下鬥笠蓋在臉上,不知不覺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程岩於睡夢中恍惚聽見一陣喧鬨,可還不等他徹底蘇醒,周圍再度寂靜下來,他便繼續沉睡。

忽然,他感覺到光照,隨即臉上癢了起來,像被蟲子爬過,於是下意識抬手一拍。

“啪——”

程岩並未拍到自己的臉,而是碰到個硬邦邦的東西。

他猛地驚醒,就對上了一雙他格外熟悉的眼睛,那雙眼幽深如暗夜,仿佛蘊藏著星辰月光……仔細看,還藏著一絲驚愕。

“你回來了?”程岩呆呆地問著,下一刻,他注意到了莊思宜的右手——手背上微微泛紅,手中,正握著一根野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