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綃記掛著家裡的陸時見, 可偏偏他現在身份特殊又聯係不上。正好紀宣要送她, 程綃道:“你先去吧, 我回家喂陸陸,一會兒打車去。”
紀宣不以為意:“沒事, 我送你。”
到了公寓紀宣在樓下等著,程綃回家, 陸時見並不在。
陸陸聽到聲音探頭探腦地出來, 見是她,才喵喵地撲上來。
“陸陸,你怎麼了?”程綃抱起它,陸陸不忿地叫著,不知道什麼原因。
程綃將小埋放出來,喂了陸陸貓糧, 給陸時見留下一張便簽才離開。
到紀家後部長夫人一如往常帶著程綃去做頭發換衣服, 紀宣將她送來就先走了。自從紀準走後他越來越不耐煩參加這種浮於表麵的聚會。不過與程綃不同,這種交際場合說到底不是男人的主場,他推拒幾次後紀夫人也不再強求。
程綃對這樣周轉於不同場合的生活著實感到厭倦, 她問部長夫人:“這樣的日子真的有意思嗎?”
部長夫人在給她挑著首飾,聞言微微一頓, 笑道:“什麼有沒有意思。大家不都是這樣嗎?”
“那也許有的人不適合呢?”
這個問題程綃與部長夫人探討過無數遍,每次她都避而不談。
然而這一次卻不同。
部長夫人沉默幾秒, 道:“綃綃, 你應該長大了。不能總是想當然和自以為是。”
程綃歎口氣。
部長夫人輕輕撩起她的長發, 將選出來的寶藍色鑽鏈戴在她纖長白皙的脖頸上, 從鏡子裡看了看,很是滿意。
“你看,你穿的衣服,你戴的首飾,每一樣都是那些普通人省吃儉用一整年都不一定能見不到的。過去你還小我不願意逼著你,現在你漸漸長大了,要知道不是每一件事物都是平白得來的。你既然享用,就要付出代價。”
部長夫人難得說這了一長串的話。
程綃一怔。這和她印象裡的部長夫人極為不同。她一向以為她膚淺,浮誇,張揚而不甚收斂。
正好紀夫人進來,部長夫人笑了笑,又恢複了常態。她執起程綃的手親吻一下:“去吧,我的小公主。”
程綃提著裙擺跟著紀夫人離開,走時她回頭看了眼身後,部長夫人正向著化妝師挑剔著臉上的妝容,那模樣也往常相比沒有什麼不一樣。
也許每個人都活得不快樂。誰知道呢。
這些日子程綃一直跟在紀夫人和部長夫人身邊,雖然並非自願,但也在無意中學到很多規矩。過去她對這個圈子敬而遠之,隻以為紙醉金迷,光怪陸離。接觸之後才發現這裡的規矩與她以前的小世界截然不同,不再是黑白分明。過去贏就是贏,輸就是輸,得一分就是一分,都是實實在在可被量化的。而這裡卻沒有可以被依靠的準則。怎樣察言觀色,怎樣拿捏得體,分寸感是極為重要的東西,人人都在乎麵子上的得當,一點也不在意實際如何。
程綃這時才發現這種交際遠沒有她以為的那麼簡單。
程綃穿著高跟鞋站得有些累了,她抽空去休息,剛坐下,在餐桌前補充食物的服務生手一斜,一小杯葡萄酒灑在她的裙擺上。
程綃:“……”
這也太明顯了吧。
她一麵接過紙巾擦著一麵抬頭,原想著是誰的惡作劇,在看清那人的臉後卻愣住了。
“……學長?”
許役言穿著服務生的衣服,微笑著看著她。
程綃奇道:“你不是轉學到其他區了嗎?”
許役言“嗯”了聲,敷衍著答道:“我來勤工儉學。你的裙子臟了,不要上去換一件?”
這話聽著耳熟,很早以前程綃也用這一招私下見過陸夫人。
她雖然困惑,還是跟著許役言上了二樓,進了其中一間休息室。
許役言在外關上了門。
程綃好奇地打量四周,忽然有人從身後圈住她。
程綃一下子反應過來:“陸時見。”
她一轉身,果真是他。他身上也穿著服務生的衣服,正笑吟吟地望著她。
程綃又驚又喜,不過馬上就想到一個很實際的問題,她壓低聲音:“你來這裡?瘋了吧?”
陸時見可是最高級彆的通緝犯,而這裡的每個人幾乎都見過他的模樣。可他就這樣出現了,一點掩飾都未加,也不知道是自信還是自大。
陸時見笑了笑,雖然他不說,程綃感覺得出他本人並不是很在意這些。
程綃問:“你看到我給你留的話了?”
“看到了。”
要不然怎麼會來這裡找她。
程綃還在擔心:“有什麼事可以晚上回去再說。”
陸時見沒有說話,隻將一樣東西塞進她手裡。
是個小型的語音器,和平常她戴的那款沒什麼不同。
“你可以用這個聯係我。”他說道。
語音器裡裝著反偵察阻斷器,這樣不會被安全局的人截去。
程綃怔了下,立即猜到了:“你又要走?”
陸時見摸了摸她的長發,答非所問:“你這樣很好看。”
程綃一早就知道陸時見待不了太久的,全城戒嚴,他怎麼可能長留。
但她沒想到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