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來得太突然。
李文康他們花了好一會兒時間, 才接受這個現實。
不是做夢，也不是數據錯亂，是真的因為湧進來的用戶太多，導致公司網站崩潰！
“什麼叫皇天不負有心人？這就是！我們之前的熬夜禿頭，在這一刻都值了！！”
“禿頭算什麼, 我當初可是差點連女朋友都沒了！”
“哥幾個果然是最牛逼的哈哈哈哈哈！”
幾個大老爺們跟瘋了一樣，在辦公室裡又躥又跳，最後抱在一起，笑著笑著眼淚都流了下來, 這是絕境之中看到希望後的流下的喜悅淚水。
“好了好了不鬨了，趕緊乾活！”作為這個小團隊的領頭人, 李文康是最先冷靜下來的，他把眾人扒拉開，開始安排工作，“明銳先把網站搶救回來, 你們其他人幫著一起, 越早越好, 我給剛才的玩家回個電話……話說回來，我們這幾個粗人，當客服還是不行啊，也虧剛才的玩家脾氣好。”
他們的小破公司，之前其實是有客服的, 當然不是請的專職客服, 畢竟他們窮得連辦公室租金都交不起了, 之前的客服是胡陽的女朋友阮竹兼任的。
想到這裡，李文康愣了一下，他看著胡陽，略微猶豫了幾秒，還是問出來，“老胡，你跟小竹，你們最近還好吧？”
其他人聞言，也都停下了手中的事，視線投向胡陽。
作為這個小團體裡唯一有女朋友的人，胡陽一直是大家羨慕嫉妒恨的對象。在公司開起來後，阮竹經常會來這邊幫忙，客服文員體驗玩家……已經不是‘宜室宜家’幾個字能概括的了。
阮竹的好，大家都記在心裡，李文康他們幾個私底下也商量過，等公司有了起色，到時候一定加倍補償胡陽跟阮竹。
作為視線的焦點，胡陽手上動作僵了一下，而後笑著回道，“挺好的。”
……
“我們挺好的啊！”阮竹吸了一口奶茶，笑著對邊上的朋友說，“他們公司的遊戲已經上線了，如果數據好的話，資金很快就能回籠……”
話沒說完，就被朋友打斷了，“你也知道前提是要數據好啊！”
朋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我一個外人都知道這個行業沒什麼前途，你好歹陪他折騰了這麼久，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他學校不差，專業也ok，趁著現在時間還早還來得及，趕緊從那個小破公司脫身，找份工資高的工作，腳踏實地努力幾年，存點錢然後準備結婚了……”
“曉曉，我……”阮竹想反駁，但隻開了個頭，餘下話都沒來得及說，就又被朋友打斷了。
“小竹，我知道你們兩個青梅竹馬一起長大，感情很好，兩家的關係也很好，但是做父母的，肯定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能過得好！他現在這個樣子，你爸媽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裡肯定會有點想法，這一點你沒法否認吧？”
在朋友的注視下，阮竹彆開眼。
是的，她沒法否認。
前段時間，有個很好的機會，爸媽就跟她說了，讓她問問胡陽要不要去。阮竹自己了解過，那個機會是真的好，很多人爭搶的那種，她家裡也是有點關係才能拿到，也因此一向不怎麼插手他們年輕人事情的爸媽，才會破例過問一次。但也隻是問問，沒有逼迫的意思。
正是因為如此，才讓阮竹更難受。一方麵是長輩的善意關懷，一方麵她又很清楚胡陽的想法，知道他不會想要這個機會。
阮竹夾在這中間，兩頭為難。最後她還是跟爸媽坦白了，說再等等，胡陽公司那邊已經有了起色，又跟父母說了年糕科技的事，目的是讓他們知道，遊戲這個行業，不是沒有前途的。
但其實阮竹自己心裡也沒底，畢竟年糕是不一樣的，它從一開始就有強大的資本兜底，就算不做遊戲，去做彆的行業，或許沒有現在那麼誇張的成就，但也不至於會差到哪裡去。
朋友仿佛知道阮竹的想法，繼續說道，“你是不是在想年糕的例子？不可否認，年歲是真的厲害，一款換裝遊戲都能做出幾個億的月流水，但是你也要想想，在遊戲開測之前，她先投入了多少錢進去！年糕真的隻是個例，前不久就有一個另一個遊戲，好像叫什麼……劍神譜？反正這個遊戲，想要複製年糕的成功路，拿錢砸了一條道出來，但結果並不理想，而且很快就被上麵整頓了。”
“我看了下八卦，都說那個遊戲完了，具體怎麼樣我也不知道，但是給我的感覺，這個行業太難了，仿佛是有錢人才玩得起，大投資大製作，而且還不一定能出頭，更何況胡陽他們那種小打小鬨。”
“不是這樣的，曉曉！”阮竹搖頭否定朋友的這個說法，“因為胡陽的關係，我也了解過這個行業，它跟彆的行業其實也沒多大差彆，玩家的喜好是不一樣的，就拿服裝來舉例，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大牌奢侈品，平價跟廉價的衣服，同樣有市場。胡陽他們做的這個遊戲，的確是比較小眾，這是經過多方麵考慮後決定的，其中最關鍵的因素固然是錢，這一點我不否認。我玩過他們的遊戲，怎麼說呢，不是站在熟人的角度，而是站在玩家的角度，我也覺得挺有意思的！”
朋友還想說點什麼，但是看到阮竹的眼神，餘下的話都咽了回去。
那是信任與期盼的眼神，有了這樣的清晰作為點綴，那雙眼睛漂亮得像是會發光，讓人不忍心說出殘忍的話，唯恐將這一抹美麗的光彩熄滅。
“好吧，你們加油！”朋友笑了笑，鼓勵道。
這句話不是敷衍，而是真心的。站在朋友的立場，盼著他們能好。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最後結果不如人意，至少努力嘗試過，不會留下遺憾。
“我就知道曉曉你最好了！”阮竹彎起眉眼。
跳過這個事，兩人聊起了彆的。
中途朋友看到阮竹刷微博，看到某個熟悉的頭像，不由得吐槽，“你又刷年歲微博！真把她當男朋友職業指向標了啊？清醒一點啊寶貝，人家跟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啊！！”
話音落下，就見阮竹眼睛猛一下瞪大，張著嘴，一副驚訝得不得了的表情。
“怎麼了？”朋友問著話，湊過頭去看。
是年歲的微博沒錯，但是上麵居然有阮竹男朋友他們做的遊戲的名字！
許久之後，朋友吐槽一句，“媽的，兩個世界重合了……”
……
“歲歲！”花雲喊了一聲，她鼓起了臉頰，一副‘我很生氣’的樣子，看起來完全沒有殺傷力，反倒是很可愛。
“好了好了！”歲歲嘴上這麼說著，但實際表現卻是另一回事，依舊抱著手機沒放下。她手指懸在屏幕上，遲遲沒有點下去，微微咬著唇的樣子，可以看得出來她內心是在糾結。
花雲見狀，更生氣了，但又無可奈何，“你至少先把飯吃了再玩啊！”
現在的情況是，歲歲在吃飯的時候，忽然拿起手機開始玩遊戲。
這是花雲第一次見到歲歲這樣。她從很小時候認識起見到歲歲，第一麵就覺得這是一個特彆特彆厲害的小朋友，後來隨著年齡的增加，這種認知不僅沒有發生改變，反而是進化成了崇拜——膽小小學渣對什麼都不在看在眼裡的學神的崇拜，甚至有那麼一點盲目的意味。
人們在小的時候，幾乎都會覺得，父母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近乎無所不能。但是花雲一度覺得，歲歲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比父母都要厲害的那種。
後來花雲跟歲歲成為了朋友，離得近了，歲歲就不再是神壇上的人，會笑會有無奈的情緒，但花雲依舊能感覺，歲歲跟其他人同齡人是不一樣的，歲歲的內心更為成熟與理智，而她是一直被歲歲照顧著的那個。
而現在的歲歲，給花雲的感覺，就真的是她的同齡人，會有那種不理智的行為，比如現在這樣，一開始好好的吃著飯，但是中途手機屏幕亮了一下，歲歲見了，可以說是條件反射一般的，直接把碗放下，然後拿起手機開始玩遊戲。
而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最近已經好幾次了！
“這個遊戲，真的有這麼好玩嗎？！！”花雲有點懷疑人生了。
“真的，特彆有意思！”歲歲幾乎是在花雲聲音落下的一瞬間，就接了話，“這個遊戲，給我的驚喜實在是太大了！”她抬起頭，看向桌子對麵的花雲，開啟了安利模式，“你要不要試試？這是一款文字冒險類的小遊戲，沒有什麼複雜的操作，所有的選項都給列出來了，你隻要按自己的想法點一個選項就行了！”
作為遊戲公司老板的小秘書，花雲事實上對遊戲不是特彆感冒，她雖然玩了公司的《少女旅行日記》，一個是因為這是歲歲做遊戲，另一個是換裝對了她的口味，但即便如此，她偶爾還是會覺得好麻煩，會跟歲歲吐槽‘為什麼要一次又一次的探索活動地圖，不能像vip的衣服那樣充錢直接領？’
歲歲也知道花雲的性格，所以給她安利的時候，會特彆強調操作簡單這一點。
“真的這麼簡單嗎？”花雲有些狐疑，倒不是懷疑歲歲的話，隻是覺得聽起來有點不可思議——都這麼簡單了，遊戲真的能好玩？
“真的！”歲歲點頭，毫不猶豫給了肯定的答複，“玩過你就知道了，真的特彆特彆驚喜！”
“好吧。”花雲不再懷疑，並且吃下安利。畢竟歲歲都這麼說了，那肯定是很好玩的。
之後她話鋒一轉，又提起剛才的問題，“就算再好玩，你也要把飯先吃了呀！”
“……”歲歲難得沉默，過了兩秒回道，“你不懂我的糾結，但是你很快應該就能懂了。……算了，保守一點，選前麵這個吧。”說到後麵，就是自言自語了，她一邊是或者話，手指落在了手機屏幕上，做出了選擇。之後她盯著屏幕又看了幾秒，才放下手機，端起碗吃飯。
很快吃完了飯，花雲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門就被敲響，是負責照顧她們的阿姨，就住在樓下，每天會問她們想吃什麼，會安排人來打掃屋子之類的。
阿姨過來把餐桌收拾了，把碗盤拿到廚房裡去清洗。
花雲在陽台上跟二寶玩，想起歲歲剛才喂給她的安利，於是拿了手機下載遊戲。她從歲歲微博的推薦，摸到遊戲官網，打開的速度好慢，一度讓她懷疑家裡網絡是不是有問題。
好在遊戲本身並不是很大，或者說非常小，沒有花費太多的時間就下載好了。
解壓，安裝，進入遊戲。
跟《少女旅行日記》不一樣，這個遊戲不需要注冊賬號。
遊戲的界麵很簡單，灰暗的背景色調，用簡單的線條勾畫了建築與一個個人影，都隻有輪廓，沒有細節。上方留白區域是遊戲的名字——末日幸存者。這個界麵上唯一有細節的，是屏幕中間的主角，但也同樣是寥寥幾筆勾勒出來的，就像是小孩子的畫作。
花雲看了一會兒，遊戲界麵忽然暗了下去，像是蒙上一層模糊濾鏡，接著浮現一句提示語——
[點擊屏幕開始遊戲]
她按照提示做了。
花雲對於遊戲的認知，全都來自於自家公司，參考《少女旅行日記》，她覺得開始會有一段動畫來介紹劇情，但事實上……什麼都沒有。
遊戲直接就開始了。
[沙沙……]
[……沙沙……沙沙沙……]
這是一段背景音，像是收音機沒有信號時，發出的那種聲音，斷斷續續，持續了幾秒後消失了，界麵上出現兩段文字。
[喂？喂喂？]
[有人嗎？有沒有人，能不能聽到我說話？]
然後是歲歲說的選項。
[你是誰？][能聽到，你說。][無視，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前兩個選項都還挺正常，最後一個就有點……怎麼形容呢，畫風不對？
偏偏花雲還有點好奇，就點了一下。
[拜托，來個人回答我一下啊！]
[有沒有人？有沒有人，求求了，回我一句啊，我快要崩潰了嗚嗚嗚……]
在背景音樂的烘托下，這一段段跳過的文字，被賦予了不一樣的意義，給花雲的感覺，就仿佛真的有人在電話的那一頭，焦急乃至於絕望的，等待著有人能回複。
花雲有點後悔了，她想倒回去選擇另外兩個選項，但是她不知道怎麼返回去，遊戲根本沒有給出這個選項。
她愣了幾秒，想起給她安利遊戲的歲歲，趕緊求助，“歲歲歲歲，我剛才選錯了，怎麼辦？！”
“你選了第三個嗎？”聽到她的問題，歲歲直接問道。
花雲點頭如小雞啄米，“嗯嗯！我好奇點了一下，現在不知道怎麼倒回去了！”
“不能倒回去的。”歲歲回道。
“啊？”花雲一愣。
“遊戲的設定，那是唯一交流機會，錯過就沒有了。”歲歲解釋道。
“那……怎麼辦？”花雲有點懵。
“等結束了，再重新來。”
“哦。”
花雲隻能抱著手機，等待遊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