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修真界(1 / 2)

黃雲萬裡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懸劍山上的雪終年不化,在白日也透著冷意。

洞府內,燕秦的唇和耳流出血液。

強行召回碎裂的魂魄致使勉強圓滿,但體內拚湊而成的碎魂傷痕累累,讓他狀態極差。

不過他麵上卻是帶上了放鬆的笑意,視線虛虛落在半空中。

天道意誌無形,存在於萬物之中,燕秦知道,它一定在。

“記住我們說好的,道骨留給他,我自會再修煉。”

燕秦擦去唇邊血漬,一邊調息一邊開口。

他的心裡帶著期盼,阿綏不必再受輪回尋魂之苦,他馬上就能再見到他了。

阿綏最後說愛他,燕秦忍不住笑,黑眸一片柔情。

阿綏一定會很開心,可以擁有正常修煉的軀體,他們也不必再分開。

因他是氣運之子,所以阿綏受此波折,也好在他是氣運之子,天道拿他束手無策。

【你真的要這樣做嗎?如果你的道骨被取出,你的修為將儘散,兩百年後天道將傾,唯有大乘修為者才能填補空隙,你是唯一可以走到那一步的人。】

天道意誌的聲音雖毫無波瀾起伏,卻透著徹骨的失望。

“你說過我是氣運之子,不試試又怎麼知道?”

“更何況天下人的命運,天下人共憂之,倘若他們知道兩百年後天道將傾,必要有大乘者填補那個位置,他們自然會想方設法去維持安穩。”

燕秦並沒有一心當救世主的執念,他隻做他認為對的事情,踐行他的道,可以為覺得重要的事情奉獻所有,甚至犧牲自己。

他如今覺得他的阿綏最重要,他並非要眼睜睜的看著天下人去死,他和阿綏也是天下人中的一員,他怎麼可能看著大陸覆滅,蒼生儘死。

經此一事,他並不相信沒有彆的辦法。

他找到的魂鏡讓天道意誌都無法解除,那誰說這片大陸上不會存在彆的生機?

更何況無緣無故天道為何會崩塌,倘若這真是最後的結局,唯一的生機便是大乘者,而他是大陸上唯一可以抵達大乘之境的人。

為了活下去,為了天下人的命運,自然會有人用儘一切辦法。

無論是天材地寶還是上品丹藥,自然都會出現在他的手上,在這種修煉資源下,即使他道骨重修,他也相信自己必定可以如同宿命規定的那般,抵達大乘境。

【你已經完全被他影響,竟然會生出這種想法。】

燕秦不願和天道意誌多費口舌,天下人的命運為何要加諸在他一人身上,既然要讓他承擔這種命運,卻又對他的愛人過分苛責。

身為爐鼎,便隻能下賤嗎?

命運如此薄待阿綏,他又何必給它好臉色。

“我不是在同你商量。”

【你的道骨不能給他,不過我可以給他一句新的身體。】

燕秦提出要求:“可以,但一定要一句正常的適合修煉的身體,決不能有任何隱疾沉屙,莫忘了,他的魂魄裡還有魂鏡。”

燕秦就是要和天道意誌討價還價,他心裡其實清楚,天道意誌竟然如此在乎他身體裡的道骨,必然是不會輕易鬆口。

他就是要將天道意誌難以接受的條件擺在前頭,那麼之後便可以順理成章地選擇退而求其次。

【可以。】

得到允諾,燕秦終於放下心。

強行召回魂魄碎片的隱患太大,他再也強撐不住,陷入了昏迷。

失去意識前,他心裡帶著春風,很快就能見到阿綏了。

那具新的身體,一定會讓阿綏開心,讓他事事順遂,一路無風無浪。

世間的風凝住一瞬,又重新恢複了流動。

藺綏睜開了眼睛,看見了躺在不遠處的黑衣劍修。

他下意識走近,卻似乎被什麼禁錮在原地,不得動彈。

淡藍色的珠子,從他的身體裡浮出,飄在了半空中,隱沒進燕秦的身體。

這是他心心念念為此謀求了數百年的東西,在他還沒有完全得到時就這樣再度離開他的身體,物歸原主。

藺綏卻沒再有不甘和恨意,平靜地看著燕秦身上浮現的淡淡藍光。

天生道骨上附著的靈髓再度回到主人體內,光芒消失。

藺綏準備迎接死亡,卻發現天道意誌遲遲沒有動作。

他的語氣裡帶著淡淡嘲諷:“你不打算再劈我一次嗎,這一次你可彆劈歪了。”

這可是係統一直在威脅他的事,隻要回到了主世界,係統就會再次讓他魂飛魄散。

【我可以給你一句新的身體,隻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係統也就是天道意誌,有些不太願意和藺綏說話。

藺綏的所作所為給它留下了陰影,和他說話要提高警惕。

藺綏並沒有去問所謂的條件,眯了眯眼說:“不是說要殺了我嗎?怎麼會這麼好心,忽然要給我一具新的身體。”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藺綏覺得十分微妙,他一直覺得天道意誌有異常,卻說不清這個書靈在打什麼主意。

天道意誌沒有順著他的話講,自顧自地說:【我的條件是,讓你以後都不要出現在他的麵前。】

氣運之子隻和他提要求說給這個人一具新的身體,卻又沒說它不能做彆的事。

它一定會讓劇情回到正軌,這個人就不該出現在氣運之子的生命中。

【我會讓他忘了你,我會讓整個大陸的人都忘了你,隻要你答應我,不再出現在他的麵前,不要再乾擾他的大道,我不會殺你,並且給你一具新的身體。】

“我不相信你會有這麼好心,如果想要我不出現在他麵前,殺了我不是更一了百了,提出這種要求,難道是你殺不了我?”

藺綏太敏銳,他的話如同一把利刃,讓天道意誌忍不住有些心慌。

它跟這個人相處了這麼幾個世界,深深知道他的可怕之處。

絕對不能讓他起疑,否則一切就永遠無法回到正軌了。

【我當然想殺你!可誰讓你對他至關重要,若是你死了,他的道心就徹底毀了!】

【你不是覺得對不起他嗎,你不是想要有一個好的身體嗎,現在一切都可以重來,一切都可以如你所願,隻要你不再出現在他麵前,不要再壞了他的大道。】

天道意誌認為,這簡直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藺綏的所求滿足,劇情也可以回到正軌,一切都可以回到既定的軌道。

“這條件聽起來很不錯……”

藺綏拉長了尾音,似乎覺得天道意誌說的很有道理。

天道意誌鬆了口氣,卻又見藺綏冷下了臉。

“不過你算什麼東西,誰給你的自信,讓你以為可以插手我們之間的事?”

藺綏輕嗤,格外不屑。

這的確是他開始的所求沒錯,但如今他已經不這麼想。

這是他和燕秦之間的事,他當初既然決定剖出道骨前發出天地誓言,就絕不會敢做不敢當。

事情是他做的,他就會承擔結果,無論好壞。

讓燕秦忘了他,這天道憑什麼?

他的對錯自然會有燕秦去評判,除非燕秦主動願意忘記他。

當初是他為了目的靠近燕秦,設法謀求他的道骨,自顧自的來,如今又要自顧自的去嗎,甚至要抹去燕秦的記憶,當這一切從未發生過?

這天道把燕秦當什麼,又以為他把燕秦當什麼?

燕秦在他心裡從來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狗,他有他的想法和靈魂,是一個有著自我意誌的人。

這副自以為恩賜的模樣,簡直太可笑了。

藺綏早就受夠了被人掣肘,仰人鼻息的生活。

“我說過,彆教我做事,你也配?”

即使身為籠中困獸,藺綏同樣不屈服。

憑什麼要他對這樣的命運感恩戴德,哪怕是天道,都彆想妄圖操控他。

他要做的事,隻有他情願去做的份,他人休想逼迫。

“讓燕秦醒過來,我會和他把事情說清楚,到時候你再殺了我。”

藺綏早已經做好了結束的準備,不想再拖延。

天道一直被他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弄得格外惱怒,若不是氣運之子放置在他身上的魂鏡,它才不用這麼憋屈。

那魂鏡可以投射一切魂魄傷害,當初那道天雷沒有劈歪,可當它劈下時便發現了不對勁,好在燕秦有氣運護身,不至於立刻魂飛魄散。

如今氣運之子的魂魄已經經不起第二次碎裂,它不能對藺綏動手,但它不能讓藺綏察覺這個真相,否則它會陷入絕對的劣勢。

天道意誌質問:【你非要毀了他的道心才心甘情願嗎?】

天道意誌怨氣十足:【是你壞了他的大道,是你讓一切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大道大道,又是大道。

“他的大道到底是什麼?”

這個被天道一直反反複複提起的詞語,藺綏不相信隻是因為道骨。

【兩百年後天道將傾,他是唯一可以填補裂縫的人,天下運數儘係於他身,他本無情無愛,一心求道,等到期限來臨前,他必然能以身濟蒼生。】

【你毀了他的大道,就是要害死所有人!】

藺綏譏諷:“好一出道德綁架。”

彆人的死活與他何乾,他自己想活都活不成,還知道了愛人一定會為了黎明蒼生去死。

他忍不住冷笑,這就是燕秦的大道嗎?

他的視線落在了黑衣劍修身上,這就是命運給你的饋贈麼。

天生道骨,無上仙途。

這些早就已經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等待著你付出代價。

不過,為了這個世間,你會願意的吧。

藺綏收回了視線,暗淡的光照在他的麵上,睫毛低垂,落下陰影。

他都不必想都知道燕秦會如何做出抉擇,他可以不顧天下人,燕秦不會,既然如此……

“我答應你的條件,不過我要你給我找一具適合修魔的身體。”

隻是需要大乘者去填補裂縫,又沒有規定是誰。

兩百年,大乘境,若無仙緣,修道太慢,唯有修魔,方能不擇手段地達到目的。

隻是修魔者,必遭飛升雷劫業果吞噬,他不必擔憂,他又不需要飛升,甚至都不需要練到渡劫期。

天道意誌不知道藺綏怎麼忽然鬆口了,不過這正是它想要的結果。

【可以。】

天道意誌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允諾,山河倒轉一瞬,又一切恢複如常。

它憐憫地看著無知無覺地劍修,心裡忍不住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