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2 / 2)

李輕輕:“師妹你喝醉了。”

初嵐嚴肅道:“胡說,我能乾十盅白的,兩杯紅的。”

“……”竟開始說胡話了。

幾人一商量,康燁出聲:“先送師妹回去休息。”

嘭的一聲,初嵐拍響桌子警惕道:“你們乾什麼?”

她周身尚纏繞著一層厚厚的靈氣,康燁和李輕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敢上前拉她走。

康燁眼眶一酸,他身為清峰大師兄,竟然害怕被小師妹酒後暴打!

他連架子都不端了,戳戳李輕輕:“你去。”

李輕輕猶豫:“我,我去找一下紫衣尊者,岑師妹去吧。”

岑照含哭了:“我早上才被溫姹暴打過,你們好狠的心!”

屋中沉默一瞬,三人緩緩抬頭,目光落向齊君。

齊君:“……”

齊君站起,垂眸看著初嵐,溫聲道:“師尊,我帶你回去。”

初嵐筷子也不放:“不去。”

齊君:“回去看個你喜歡的東西。”

在眾人的矚目下,初嵐靜了靜,放下筷子:“行吧。”

三人皆佩服地望向齊君,強,太強了。

然而下一瞬,初嵐啪的一打響指,椅上毛毯連著她一起飄在空中。

初嵐指著窗外:“飛毯,起飛!”

“……”

岑照含驀的發問:“姐妹,你還知道自己是誰麼?”

初嵐淡淡道:“你爹。”

說著,她飄出窗外。

岑照含平白多了個爹,不怒反喜,她拋玩著手中留影石,露出和初嵐同款的迷之微笑。

而此刻,初嵐正停在小院門口,環顧四周,露出迷惑的神情。

這是哪兒?

四麵環境幽寂,月色灑下淡淡光華,一條細長的曲徑若隱若現。

“師尊。”熟悉的男聲從她身後傳來。

初嵐扭頭,看見齊君站在毯邊,月色與白衣,恍惚下一瞬就要乘風歸去廣寒宮。

她頷首道:“你不陪他們繼續喝?”

為了防止她亂跑,齊君不動聲色,拉住毛毯的一角,用靈力穩住。

他低低道:“我和他們不熟。”

初嵐恍然大悟,看齊君的眼神中透出幾分憐憫,往旁邊一挪,拍拍毛毯:“過來坐吧。”

大多數時間,齊君猜不到初嵐腦袋裡轉什麼奇怪念頭,他看了初嵐一眼,坐上去。

飛毯順著小徑向前飛,隻有一條路,初嵐動規矩,不可以酒駕,就由齊君操控飛毯。

倒是初嵐歎了一聲:“內向的人很吃虧啊,他們要是欺負你了,你倒也不必逆來順受。”

語氣像提點陌生的晚輩。

齊君知道她誤會了,康燁和李輕輕一向待他不錯。

他出來送初嵐,也不全是因為康燁他們要求他這樣做。

“內向是什麼?”齊君問。

初嵐驚訝看著他:“內向不知道?內向就是……你這樣的。”

齊君唇角微彎:“我是怎樣的?”

他們的距離很近,隻有不到一臂,夜風從他們之間飛過,卻也割不斷齊君的目光。

初嵐被一直看著,感覺有點彆扭,再加上齊君眸低閃動,如春湖泛起波光,初嵐就更彆扭了,含糊道:“難說啊,先走吧。”

齊君按住飛毯,偏偏不讓她繼續向前,一副不說出來就不要她走的樣子。

初嵐可以動手,但沒必要,回過頭撐著下巴思考著。

齊君等著,論耐心,這世上應無人與他相提並論。

片刻後,初嵐清了清嗓子:“那我說了昂。”

齊君按飛毯的長指不由收緊了,麵上卻維持著波瀾不驚的模樣:“嗯。”

初嵐擲地有聲:“這不是很明顯?你就是,沒朋友。”

齊君:“……”

他鬆開毛毯,按了按額角。

某種程度上初嵐說得很對,齊君避讓因果的能力登峰造極,不與人結緣,亦不與人結怨。畢竟他隻來曆劫,修真界的一切都無關緊要,百年後又有誰會記得這些瑣事。

吞天瓶曾問過他,主人為何要拜初嵐為師?

齊君看了它一眼,淡淡道:“你也修行了不少歲月,應能看出她並非此界中人。”

吞天瓶驚了,當初它陪仙尊下凡,身負禁製便是“此界中人不可奪之”,既保護它,又限製它。

怪不得臭女人能薅它!

“那主人回仙界後,可要破開虛空,遣送她回去?”吞天瓶問。

那時齊君正在練劍,劍鋒鏘一下插進石中,他抬眸緩緩道:“□□有常,不容差錯。”

吞天瓶瓶口嘩啦啦湧出淚水。

混蛋仙尊,混蛋臭女人,又惹哭瓶瓶。

它耍賴:“就不能不送她回去嗎?長珩宮裡多寂寞,多冷清,讓她來陪我嘛,瓶瓶好可憐,瓶瓶連朋友也沒一個,仙尊不需要,瓶瓶需要!”

齊君收起劍,垂眼看吞天瓶,不言不語。

仙尊不需要朋友。

齊君對初嵐說:“我不需要朋友。”

飛毯依舊向前,初嵐聽見他聲線淡淡,化在風中。餘光中齊君神色如天上冷月,好似萬年都如此,初嵐歎氣,動了一點點惻隱之心。

“那給你介紹一個朋友認識。”她在袖中摸來摸去。

齊君側目,初嵐掏出一塊刻有“嵐”的留影石,輕輕打開,石上浮現幻象。

剛剛出來時,初嵐就看了一遍,不竟驚歎此人真是美貌,現在看第二遍,她依然看得熱血沸騰。

那人是個大美人,非常眼熟,她想不起來是誰,但一定認識。

大美女正在什麼結丹大典的高台上,白衣青披,身上光華流轉,氣質如空潭瀉春,洗練清絕。

台下眾人高呼:“清蘭真人!”

清蘭,這個名字多麼好聽,清風與幽蘭,符合她的氣質。

還和初嵐的嵐字同音,她們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姐妹。

初嵐露出看美人的笑,胳膊肘戳戳齊君:“如何,是不是個大靚女?”

齊君唇角怎麼也壓不住,不看清蘭卻看初嵐:“是。”

初嵐一抬眼,正好撞上他視線,不禁嘀咕:“你看我乾什麼,快看她,多說說話,她以後就是你的朋友了。”

齊君自脫胎於鴻蒙之中,從沒這麼想笑過。他垂下眼平複心緒,應了聲:“好。”

一時黑夜靜謐,前方一盞橘黃的燈龕明滅,正是初嵐暫住的小院。

初嵐對著留影石思索片刻,忽然冒出一句話:“我有預感,她定會成為我第一好的姐妹,你和她做朋友,可,但不要跟我搶。”

沉默。

初嵐側目,齊君雙唇微抿,目視前方,看似專心操控飛毯。

片刻,他聲音很低:“不行。”

初嵐進了小院,越想越氣,進了屋子,邊走邊嗆齊君:“不給你介紹朋友了。”

齊君不氣也不笑,拾起案台邊一物,舉在初嵐背後,悠悠道:“師尊,你看這是什麼?”

初嵐一轉身,清絕的眉目撞入眼中。

鏡中人生得美,氣質尤為脫俗,關鍵是,她長得和清蘭一模一樣。

初嵐瞳孔地震。

靚女竟是我自己!

她奪過鏡子,仔細看來看去,不對勁,她不長這樣,難道她忘記自己整容了?

雖然但是,她初嵐並不需要整容。

所以,隻能是彆人偷偷給她整容。

到底是誰,想要暗害她!

齊君由她陷入深思,走到一旁斟茶,不動聲色將解酒丹化入茶水中。

他端過來,遞給坐在床上的初嵐:“師尊,喝口茶壓壓驚。”

初嵐還在陰謀的泥潭中反複掙紮,舉起茶杯一飲而儘。味道怪異的茶水順著喉嚨灌入胃中,初嵐感到一陣眩暈,困意襲來。她瞪著齊君,眼中全是不可思議:“你,原來是你——”

敵人竟在我身邊!

下一瞬,初嵐噗一下倒在床上,安詳閉眼。

屋中靜靜的,齊君握著茶盞,雙肩微微顫動。

忽然傳訊令亮起,李輕輕來信:“紫衣尊者也奇怪你師尊是怎麼回事,不過尊者說不必擔心,進階是好事,第二日起來便能好。”

微光映照著他的眉眼,齊君放下茶盞,重新來到床邊。

他俯下身,就著夜色看初嵐緊閉的雙眼,睫毛隨著呼吸微微顫動。

齊君看了一會兒,也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想伸出手。

於是他伸出手,輕輕戳了一下初嵐的臉。

-

第二日清晨,曦光還未映透天邊,外麵就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

初嵐頭疼,緩緩縮進被子裡,試圖隔絕煩人的聲響。

咚咚咚。

“清嵐真人,我奉太虛宗清峰大師兄之命前來接您去比試高台。”

初嵐瞬間從被子裡坐起來,她提高聲音:“好的,馬上!”

修仙方便,穿外衣洗臉刷牙都可以施咒解決。

不過五息,初嵐打開門,依舊是天之驕子清嵐真人。

來人是天師門的外門弟子,看見初嵐,神色有些彆扭。他素來仰慕劍閣溫姹,溫師姐修為高強,容貌姣好,眾星捧月,簡直如仙子一般。贏了清嵐真人,禦劍大會就再無懸念,溫師姐就是名副其實的元嬰之下第一人。

外門弟子隻是遠遠見過溫姹,但清嵐真人就在眼前,金丹期的靈氣縈繞她身畔,清嵐外貌氣質一點不輸溫姹。弟子不禁頓了頓,趕忙收攏心思。

他可是天師門的人!怎麼可以臨陣倒戈,更何況太虛宗是他們最強的勁敵。

到了比試高台,康燁和李輕輕都擁上來。

“師妹你感覺如何?”

初嵐一頓,怎麼也想不起來昨晚發生的事,隻記得她喝了口釀雪魄。

就在此時,一群天師門的修士從旁走過,溫姹眾星捧月,看向清嵐。

初嵐背對著他們,也沒在意,掏出一條牛肉乾啃了起來,順便回答師兄師姐的問題。

“我還好,我昨晚喝醉了?”

溫姹輕輕哼了一聲,腳步慢下來。

比試前夕竟然喝醉到失去意識,她倒想看到清嵐慌張的臉。

康燁和李輕輕深吸一口氣。

單單喝醉倒還好,師妹到底有沒有意識到,她已經金丹大圓滿了。

見二人欲言又止,初嵐漸漸露出疑惑的神色,向後一轉,正好和溫姹對上。

“?”

溫姹一驚,耳根都紅了,僵著脖子道:“怎麼了?”

她身側眾天師門弟子一齊打量初嵐,對方氣勢十足,我方不過三人。

初嵐舉著牛肉乾,淡淡道:“沒什麼。”隨即轉回去。

溫姹被她一攪合,心緒起伏,暗中握緊短劍,咬緊牙關控製腳步,準備離開此地,就聽當啪嗒一聲。

溫姹回頭,初嵐的牛肉乾掉地上了。

而剛才還很淡定的清嵐,此刻麵色驚痛,眼眶都紅了。

溫姹不由自主停下腳步,眾師兄師姐也跟她一起停下,順著視線看向初嵐。

初嵐倒吸一口涼氣,抓住她師姐的雙手,渾身都發抖,好似天要塌了。

嗚咽的啞聲從她嗓子裡溢出,初嵐嘴裡喃喃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李輕輕趕忙安慰她。

見初嵐如此悲傷,溫姹心裡冰了一下,難道清嵐昨晚糟了什麼難?

從父母突然去世,到丟失最心愛的法器,再到畢生夢想破滅,溫姹腦中一時閃過無數種可能。

天之驕子如清嵐,也會因一些事崩潰。

溫姹欲言又止。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上前。初嵐沒收住悲痛與震驚,一雙眼裡餘情尚在,看得溫姹心生憐憫。

“你……”溫姹頓了頓,“你今天輸給我,算你狀況不佳,我不會記在心上,等你狀態好了,再和我堂堂正正比一場。”

初嵐:“?”

她說:“你怎麼知道我會輸給你?”

溫姹以為她嘴硬:“你都這樣了,我不是那種趁人之危的人。”

初嵐也愣了:“我怎樣?”

溫姹:“你怎樣我怎知道?”

被她一提,悲痛又湧上初嵐心中。溫姹以為自己說錯話,趕忙安慰:“沒、沒事啊,你彆哭——”

下一瞬,隻聽初嵐聲淚俱下:“我怎麼就金丹大圓滿了!”

“???”

溫姹一口鬱氣憋在嗓子眼,差點身形不穩。

她盯著初嵐三息,臉色千變萬化,最後重重哼了一聲,冷冰冰道:“我們比試場上見!”

初嵐撿起牛肉乾,哦了一聲:“好吧。”

語氣好像很無所謂。

溫姹氣得恨不得捏斷短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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