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2 / 2)

攤主推銷不成,聳聳肩:“那就祝您百發百中了。”

“多謝。”初嵐拿著三隻長簽,連瞄準都懶得做,直接投進去。

三枚全中。

“好!”圍觀的掀起一陣熱潮。

“小公子武藝高強!”

“你眼瘸,那明明是個姑娘扮的。”

“嘶——姑娘家的這麼厲害,我看比剛剛那個公子投得好。”

初嵐提著花燈往外走,迎麵就撞見一個陌生的年輕公子,也提著一盞花燈。

“這位姑——兄台請留步。”

初嵐扭頭:“?”

年輕的公子笑道:“在下李家四郎,剛才看了了兄台投壺,才知人外有人。”

“……”初嵐想了想:“大兄弟,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個女的。”

李四郎嘴角抽搐:“。”

初嵐揮揮手:“我這盞燈要送人的。”

李四郎一頓,點頭道:“那打擾了。”

燈是不可能送人的,她投的壺,自然要掛在她家門口。

初嵐拐到旁邊的麵攤上,吹滅燈擱在一旁,點了一碗細麵,加五兩牛腩,一個雞蛋,不要蔥花,多放辣椒。

逛夜市的真諦,就是吃夜宵。

等麵上來了,夜色漸涼,麵湯卻是熱的,喝得人渾身上下暖洋洋。牛腩香而不膩,煮的軟爛,入口即化。初嵐恰了好幾塊,就聽見頭頂傳來小二的聲音。

“公子介意可拚桌?”

初嵐正抱著海碗,聲音透過碗傳出去,悶悶的。

“可以可以。”

人影錯落,有人擦了擦凳子,在她麵前坐下。

初嵐喝完一口湯,放下碗,抬頭一看——

麵前人青衫磊落,容貌絕倫,很是熟悉。

……草草草這不是齊君嗎?!

初嵐一陣心虛:“你來乾乾乾什麼?”

齊君看著她,淡淡道:“吃麵。”

初嵐:“。”

緊接著,齊君的麵就上來了。

初嵐低下頭,默默挑了一筷子麵,眼觀鼻,鼻觀心。

一不小心,就觀到了她肚子。

“……”

這算不算帶球跑?

燈火闌珊,麵攤上白汽氤氳,騰騰向上升起。

四周漸漸安靜下來。

初嵐隔著霧氣,看向齊君。

他垂著眼,長睫沾上水汽,在昏黃的燈光下朦朧又疏離。

這個睫毛精。

初嵐咬了一口雞蛋。

但他始終不肯看初嵐,兩個人連眼神交流都沒有,隻是對坐吃了一碗麵。

接著,齊君結賬,起身離去。

從頭到尾,他就隻和初嵐說了一句話:“吃麵。”

初嵐抱著海碗,盯著他的背影:“??”

就這麼走了?

走了?

無事發生?

初嵐一頭霧水,默默站起身,手往旁邊一摸。

“。”

好家夥,不知什麼時候,齊君把她的燈順走了。

初嵐氣得吹額發。

報複,這絕對是報複!

-

第二天中午,初嵐睡到日曬三竿頭,慢吞吞爬起來,就聽見有人敲門。

她晃蕩到院門口,一拉門閂,隻見白麓站在外麵。

“……”

你們這是連翻來做思想工作嗎?

初嵐轉身,揚揚手:“進吧。”

白麓一臉悲傷:“貴妃,您居然親自開門,連個仆役都沒有,您好慘——”

下一瞬,她看見院中裝潢。

“……”

梨花木的搖椅,兔毛的絨毯,似曾相識。

——簡直跟禦書房裡一模一樣。

初嵐靠在搖椅上,眯起眼:“有事快說。”

白麓深吸一口氣:“貴妃,您知道嗎?”

初嵐:“我懶得知道。”

白麓:“。”

白麓醞釀了一會兒感情,再接再厲:“您不在的這段時間裡,陛下茶不思,飯不想,在朝堂上同文武百官發怒,還說說,找!找不出來要你們全部陪葬!”

初嵐:“???”

這說的是齊君,還是她之前沒看完,暫時擱在床頭的話本?

趁白麓不注意,她悄悄摸出一包瓜子。

白麓依然聲情並茂:“陛下無心政事,半夜裡,坐在禦書房的房頂上,仰望明月,獨自飲酒。第二天,他下巴上都長了青色胡茬!”

“?!?”初嵐雷得打哆嗦,簡直槽多無口。

不過,她終於想起來,當初為什麼沒看完那個話本。

——內味兒太衝。

顯然白麓誤會了,估計以為初嵐就喜歡這款。

白麓長歎一口氣:“陛下還找了二十個姑娘,有的像貴妃的眼,有的人像貴妃的唇,有的像貴妃的胸——”

“???”

白麓:“——呸,像貴妃的手。”

“。”

初嵐再也忍不住了,憑借過目不忘的本事,用最平淡的語氣,繼續往下背:

“但君王沒有臨幸任何人。可惜,其中一個姑娘不識大體,竟以為自己是特彆的。她半夜跑去禦書房窗外,發現君王負手而立,靜靜對著一副畫像,垂淚,歎息。姑娘不小心踩到樹葉,暴露了行跡。君王勃然大怒,捏著她的下巴,把她甩在牆上,冷冷道:‘你不過是個替身!’”

白麓直接心梗:“………”

初嵐嗑著瓜子:“哈哈哈搞快點不要斷在這裡!”

白麓急得直跺腳:“貴妃你沒有心!”

初嵐用力憋住,憋了好半天,才咽下去。

她看著白麓,深深歎了一口氣:“我不一樣。”

說到底,初嵐得承認,自己的確有點渣。齊君對她什麼心思,她其實心底很清楚。

但她更清楚的是,平嵐公主是個十五六歲少女,而初嵐是個月供一萬五的成年人。

倘使她隻有十五六歲,還沒遭遇過996、房貸應酬、行業內卷、職場歧視的毒打,遇到齊君,那一切自然會水到渠成。

白麓蹙眉:“怎麼不一樣?您和陛下不是挺登對的嗎?”

初嵐笑了笑:“對我這種人來說,礙情就像……怎麼講呢?”

“就像叫上門的夜宵吧。點的時候挑三揀四,拿的時候迫不及待,吃的時候卻要分心看彆的。通常吃不完就扔,連碗都不必洗。一到白天,就後悔為什麼昨晚吃夜宵。到了晚上,又忍不住想點。時間一久,就明白了,還是把錢省下來買房子更好。”

白麓睨著她,顯然沒聽懂初嵐為何這樣講,但初嵐也從不求彆人聽懂她在講什麼。

“我隻知道,如果貴妃回去,陛下會很開心,貴妃也是。”白麓咕噥道。

說完,她起身行了一禮:“貴妃早點回來。”

吱吱呀呀,院門重新關上了。

院中重新陷入寂靜,一顆杏樹從牆外探進來,枝頭落著兩隻麻雀,鳴聲清脆。

初嵐手背搭在眼睛上,好似睡著了。

半響,終於翻起身。

可她不隻是初嵐。

也是平嵐公主。

年紀輕輕,這輩子不出意外,想做什麼都行。

要不然,先試試?齊君容貌沒得說,人品也不錯,職位……真高,家裡有宮殿一套,還沒有見家長壓力。

不虧,絕對不虧。

初嵐修書一封,給何碧霓講清楚原委,又承諾把這套小院留給她,然後包袱款款,朝皇宮走去。

-

紫鄉宮。

“……所以,陛下昨晚去找貴妃了。”白麓道。

內侍點點頭。

白麓捂住臉:“可我還給貴妃編了一套故事。”

內侍:“為何?”

白麓:“我看貴妃天天看話本,就想,如果按照話本上的演,貴妃說不準會回心轉意……”

內侍:“。”

就在此時,腳步聲匆匆傳來。

“白麓,快收拾東西!你家貴妃回來了!”

“什麼?”白麓震驚道,“陛下果真足智多謀,不過就和貴妃吃了碗麵,什麼都沒說,居然把人哄回來了?!”

內侍:“。”

他們急匆匆趕來禦書房,通報後,幾個侍衛自放行。

就聽初嵐的聲音傳出來:“唯一一個要求,我想做寶林。”

齊君紅筆批著奏章:“……”

初嵐:“很困難嗎?那婕妤也行。”

齊君抬眸看她,微微一笑,提起筆放在鎮紙上:“按品級來算,婕妤住南菱宮,離禦書房比較遠。現在已經是深秋,馬上要到冬天,京城會下雪。”

初嵐看著齊君,想到一件事。

南菱宮比較遠,她可能就不來禦書房了,於是齊君就要過去。

而且據說,齊君不良於行。

初嵐倒吸一口涼氣。

這……她偶爾去開個宮宴就當交朋友吧,把未來男朋友凍壞了可使不得。

初嵐揮揮手:“那你定吧,貴妃也成,我先去睡覺了。”

可萬萬沒想到,第二天,初嵐接到聖旨時,那黃絹玉璽章印上,字跡清晰。

她眼尖,一眼就看見那兩個字。

——皇後。

“……”

初嵐一口氣梗在心頭。

草草草齊君這個綠茶裝柔弱騙她!!!

而對麵,齊君笑眼彎彎:“封後大典在下個月初三。”

初嵐冷哼一聲:“我昨天就不該心軟。”

但封皇後,也不能阻止她睡覺。

就這麼想著,初嵐肚子又隱隱脹氣。

她本打算先去禦花園溜達一圈,但現在看來,還是回紫鄉宮。

皇宮的深秋,落葉掃得一乾二淨,天空高得寂寥。

初嵐身後跟著白麓,兩人一前一後,沉默地走在漢白玉的石階之上。

“你是不是很意外?”初嵐晃晃悠悠。

白麓沒說話。

片刻後,初嵐盯著前方的樹,笑道:“我也覺得有些意外。”

白麓依然沉默。

“?”

初嵐扭頭,隻見身後空空,白麓似憑空消失了。

“白麓?”初嵐提高聲音。

回聲一層層蕩回來,但白麓沒有回答。

初嵐環顧四下,偌大的宮殿,竟然空無一人。

她朝禦書房快步走去,沿路的侍衛、內侍、宮女們皆消失不見。

“砰!”她推開禦書房大門。

角落的金獸爐中,龍涎香依然靜靜燃燒,案前齊君用過的紅筆擱在鎮紙上,茶杯還溫熱,可所有人都憑空消失了。

初嵐腦袋一懵:“齊君,快出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仿佛時間都靜止了。

初嵐向窗外看去,枯樹上沒有麻雀。這個世界上一切活物都消失了。

懷中隱隱有什麼東西在震動。

初嵐趕忙取出來。

——齊君送給她的卦盤。

盤麵六十四卦隱隱發光。

鬼使神差的,初嵐摸了上去。

瞬間,她手中卦盤開始飛轉,宮殿、金獸爐、枯枝、天空、萬物都化作虛無。

初嵐眼前一片模糊,記憶開始割裂,仿佛她的人生分出兩條岔路,一段從和親開始,她被康燁救上修真界。而另一段,從齊君攻入皇城開始。

她站在虛無之中,天地一色白。

內侍、太醫、何碧霓,許多神魂在她身邊飛逝,初嵐伸出手,焦急道:“快拉住我!”

而他們看了初嵐一眼,如同看一個陌生人,隨即,轉身陷入一塊深灰色的石碑中。

有且隻有白麓,停下腳步,淡淡道:“回去吧。”

初嵐腦子發懵:“到底怎麼回事?”

白麓搖搖頭:“我們的試煉仍未結束,但恭喜你,你的試煉已經結束了。”

初嵐:“?”

她剛要說話,隻見石碑發出一層金光。

頓時天地倒轉,乾坤顛倒。初嵐眼前一暈,再度睜開,視野中模模糊糊,腳下,頭頂皆是流雲。

石碑前還站著一個人,背影很熟悉。

“……”

一瞬間,她就什麼都想起來了。

從她是太虛宗清嵐真人,到齊君是她徒弟,再到雙極碑中發生的一切,什麼嗨夫君,什麼天降老婆,什麼喜當爹。

都想起來了。

“……”

初嵐倒抽一口涼氣,沉痛閉上眼。

初嵐啊——初嵐!!

你怎麼就不做人了呢?!

“……師尊?”齊君清冽的嗓音傳來。

初嵐心臟猛地一跳!

她屏住呼吸,渾身僵硬到靜止,好似閉著眼裝睡看不見,這個雙極碑中的世界就不存在。

衣料摩挲聲響動,好像齊君靠近了她,蹲下來。

“師尊醒了?”他輕聲問。

沒有沒有,沒有醒。

靜了片刻。

就聽齊君幽幽道:“可我剛剛看見師尊睜眼了。”

“。”

那你問個錘子!你個心機boy。

初嵐緩緩睜開眼,盯著他。

齊君微笑道:“恭喜師尊。”

初嵐:“?”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有哪裡不對勁。

好像靈氣運行更快了一點,但好像不止這點不對勁。

“。”

初嵐沒有再探丹田,因為,她已經看到了自己悲慘的未來。

放眼儘是流雲,蒼茫空寂,就如同此時此刻,她的腦子,都是水汽。

初嵐平複了好一陣心情,聲音顫抖:“我……終究還是元嬰了。”

齊君頓了頓:“不。”

初嵐一愣:“?”

難道雙極碑裡的曆練不算數?

初嵐心臟怦怦直跳。

齊君:“你,分神了。”

初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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