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心裡話,我原本真的感覺江雨寒幼稚。沒錯,就是那種毫不內斂的任性,竭儘全力的刁蠻,隨性胡作非為,無法無天的隻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她——胸大無腦。
但現在,我覺得江雨寒不簡單。
至少,要比呆萌可愛的妹妹小萌心理上要成熟理性太多。
我不是傻子,我心裡清楚明白,這一趟從山裡出來,我不是什麼下山的猛虎,我隻是一隻最弱小的山跳兔子。沒有背景,沒有權勢,沒有大能耐,我所能依仗的,僅僅是幾分鐘時間的隱身和三爺傳下來的《岐術鬼經》。
可我麵對的,是身份來曆不明,卻定然強大的敵人。是糾纏我九世的宿命。是各種未知的凶險。
站在彆墅樓頂的天台上,能俯瞰到半個省城,居高臨下,一覽眾山小,有那麼一個時刻,會讓人盲目的覺得飛黃騰達,爬上金字塔尖是如此的輕而易舉。
可我從來不敢嘚瑟,這座燈紅酒綠的大城市,是一座鋼鐵澆築的叢林。這座叢林之中,沒有四百斤重的野豬,沒有虎豹豺狼,甚至連一隻咬人的野貓都沒有。但黑暗所照不見的地方,朗朗乾坤的背後,藏著一條一條數不清的毒蛇。這些毒蛇,吐著芯子,目光歹毒,盯著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三爺說不出來江雨寒背後的高人那種話。但三爺跟我說過一句類似的。
嘚瑟就死!
沒錯,嘚瑟,就會死。
我無論心裡裝著多大的野心,都要夾著尾巴,小心謹慎,像個孫子一樣先活下去。
江雨寒:“這座城市裡很熱鬨。盤著的龍,臥著的虎,饑不擇食的狼,狡詐陰險的狐狸,上躥下跳的猴子……每隔一段時間,總有那麼幾個冒頭。城府深沉,心機狡詐,手段犀利,他們拚命的往上爬,或許真的能爬到半山腰,可最後,站在山頂笑的,依舊那麼幾個人。太招搖了,就寸步難行,偏偏自古以來,還要說什麼天妒英才,殊不知多少都是自己作死。但是如果沒有野心,還是那句話,和鹹魚有什麼區彆呢?有朝一日,你一不小心真的跳了龍門,翻雲覆雨,言出法隨,你想要什麼沒有?女人?哪個女人不喜歡英雄?錢!權!唾手可得。黃泉,你不能指望我爸一輩子,你要自己在這裡站穩腳跟……”
江雨寒皺起眉頭,猶豫一下,又道:“我們江家三條命,值我接下來這番稱得上大逆不道的話了。你當真以為我爸是開慈善的?沒錯,他奉你如上賓,外人想上我家餐桌吃飯都不容易,他卻讓你住在我家。但那是信任你嗎?他是個生意人,這是他掛在嘴邊的稱呼,也是他藏在心裡給自己的定位。一個生意人,什麼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是不適合他的。或許你投他以桃,他就能報你以李。利益往來,彼此斟酌掂量,互不相欠。可是,你能肯定你給他帶來的利益,就真的超過所帶來的麻煩?不是我嚇你,那幫在你家翻箱倒櫃的人不說是彆人,就算是卷珠姐,我爸分分鐘就能把你賣了。”
說實話,我後背有些發涼。
江雨寒一語點醒我,這番恩情,以前就算她罵我一百句,把我鄙夷到骨子裡,也能扯平了。
我回過頭,眯著眼睛,仔仔細細,想要把這姑娘看在眼中,記在心裡。
千山村裡,苗苗和倩倩不會跟我說這種話。孫寡婦刀子嘴豆腐心,也隻能在我臨走的時候把存了半輩子的積蓄給我。這姑娘是我所認識的人之中,除了三爺,唯一一個對我掏心掏肺的人。
如果在今天之前,讓我從姐妹兩個之中選一個做媳婦,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江雨萌。江雨萌乖巧,江雨萌聽話,江雨萌溫柔可人,江雨萌靦腆可愛……娶了江雨萌,一輩子都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沒準調教一下你跪下,她就能把屁股撅過來,你站著,她就跪下,你躺著她就騎上來……
但現在,我對江雨寒刮目相看。
江雨寒被我瞅的小臉有些紅,白了我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啊?”
我微笑著問:“這番話,也是你的那個卷珠姐說的?”
江雨寒:“對。”
我低著頭,沉吟不語。
江雨寒問:“想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