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已晚,丁旬的阻止沒有任何意義。
他看見眼前的樹動了,踮起腳尖撩起樹藤,行動間優雅到像是跳了一曲天鵝湖。然後,丁旬和對麵的趙熠麵麵相覷。
不能動,好在還可以通過心靈鏈接交流。
[老趙,不是叫你彆過來嗎?]
[據我推測,我幾秒鐘之前距離這裡應當還有個十分鐘的路程,一晃神就出現了。]
空間折疊,在夢世界中出現這種情況不奇怪,甚至連這種身體不能動的情況也不奇怪。這種不能動的狀況,被異能者們稱呼為“鬼壓床”現象,樂觀的想,他們或許要離開這個夢世界了。
[蔡景和林共秋呢?]
[我在你身後,蔡景完畢。]
[我在你們頭頂,啊,你們也不能動了嗎,怪不得沒有發現我。林共秋完畢。]
他們小隊的人都在此處,丁旬便放下心來。
[丁旬,你說你剛才看到了老大的劍,在哪?]
[就在……]
丁旬話沒說話,意識到插在樹上的劍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甚至不知道是從那一刻起消失了,或者從頭到尾就是他的幻覺。
[你們看!我,我是林共秋,趙主任,共享我的視覺給大家,快!]
共享視覺需要的能量更多,但趙熠知道林共秋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她定是看到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
每個人眼前,都出現了林共秋看到的東西。
她立於樹梢之上,即便無法動彈,也可以看到半空中正在發生的一切。
天空中有雙巨大的翅膀。那雙黑色的翅膀,還在不斷變大,遮雲蔽日,如神話中的鯤鵬,遮住整片天空。
林共秋的異能是動物共感,視力堪比鷹隼。她很快看到,在極高的地方,靠近翅膀處有一個人。或
者說,這對巨大無比的翅膀,就是從那個人背上生長而出。
男人穿了身黑色的衣服,手上還抱著一個人。
[是晏哥?]
[那個男人是誰……那個男人是……]
話未說完,林共秋就看見男人抬眼看了過來。
對上那雙血紅雙眼的時候,所有人都隻覺得腦中一陣轟鳴,劇痛,混亂,隨即想起一個可怕的事實。
[是祂。]
他們竟然一同忘記了聞則,忘記聞則就是那個不可提起的祂。聞則隻是祂披著人類外殼時的代號,人類可以“聞則”稱呼祂。
但此時,祂隻是祂,不再是聞則。
此時的祂,依舊還是人類的模樣,擁有一副無可挑剔的俊美模樣,垂下眼睛看著懷中人的時候,甚至還頗為深情款款……
不對。
丁旬眼睛一陣刺痛,下意識開啟了異能。他通過異能看到的世界,又在趙熠心靈鏈接的加持下,共享給了其他人。
於是,他們都看到了一條線,五顏六色,無比粗壯從聞則身上連接到他懷中人的線。
[丁旬,那,就是你幾年前看到過的那條線?那線不是一直連在聞則的小熊玩偶身上嗎?]
[他抱著的人是誰?]
[看衣服,好像是晏哥。]
[晏哥……是小熊玩偶?]
丁旬說出一句有些離譜的猜測,可是聯想到那家小熊專賣店,還有那些小熊玩偶的恭敬,卻又告訴他們,這個推測似乎是最為合理的。
晏玖在不久之前,告知他們土狼是汪強偽裝,之後就沒了消息。現在看來,此時的異狀是因為汪強傷害了晏玖?
那汪強呢?
夢境中的牆以汪強的異能為基礎,如果汪強死了,他們應當是可以回到現實世界的。
很快,祂告知了他們答案。
整個叢林都活了起來,一隻隻樹藤高高揚起,像是對著上方的祂在討賞。樹藤的尖端,都紮著一具屍體。
有人類的,也有已經變異到看不出形態的墮落者。
祂不在乎人類,也不在乎墮落者,對一切都沒有興趣,遊走於現實世界或者是夢世界的時候,都一副不關幾身的冷漠模樣。
祂像是在看一場鬨劇,不會插手任何爭端。
在夢世界入侵後期,世界徹底沉睡後,祂似乎厭惡了這場遊戲,一視同仁地清理掉所有活著的生物。
人類陷入永恒的沉睡,墮落者化為能量反哺大地。
但這一次,這個夢境世界明明隻影響了這麼小的一塊地方,祂怎麼就開始清理了。
那堵牆,發生了變化。
祂的翅膀慢慢垂下,小心翼翼地包裹住了懷中的人。空中隻剩下如繭般的巨大陰影,但天依舊沒有亮。
一彎血色的月亮出現在眾人眼中。
血月。
末日。
天空之中,血色月亮灑落猩紅光芒,舞動的叢林
遠方,地平線上卻又升起一輪猩紅的太陽。()
太陽中央,有一道豎線,隨著太陽漸漸升起,那到豎線慢慢變化,變成紡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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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祂的眼睛,那是祂的眼睛!]
視線所至之處,萬事萬物開始消融,包括那堵牆。
牆上出現點點光斑,溶解之後,出現了繁華景象。有公園有學校有商場,人們都尚無知覺,重複著日常忙碌的一天。
驀地,光線陡然暗了起來。
走在路上的人有的抬頭,奇怪怎麼就忽然像是暴雨將至;大多數人也不太在意,隻是加快了步伐。
[他……]
話未說完,視線陡然一亂,林共秋從樹上落了下來。
[林共秋?你能動了?]
蔡景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但也不需回答。
他們附近的這幾棵樹也動了起來,樹根蠕動,把幾人像是炒菜一般炒做一堆。
“……”
一行人依舊不能動,隻能手腳相纏得幾乎堆在一起。
然後,有一根樹藤高高揚起,扭動著,似乎在尋找一個絕佳角度。
[這樹藤,不會是在找角度想要把我們串成糖葫蘆吧?完畢單鋒。]
[閉嘴。]
隻是,小單的推測不無道理。
樹藤又顛了一下,變化一下幾人的位置,幾乎要成一條直線。
[……]
如果不是他們是砧板上的肉,倒是會覺得情況有些滑稽,但此時沒人笑得出來。
電光火石之際,一個小熊玩偶被顛了出來,恰好落在了上麵。
小熊玩偶一個咕嚕站了起來,一叉腰,指著那根樹藤說道:“不許動!”
奶呼呼的聲音,圓滾滾的身軀,它甚至比不上樹藤上的一片葉子大。但樹藤僵住了,隨後迅速退去。
那些墊在幾人身下,把他們當菜炒的樹藤,溫溫柔柔地又把幾人放了下來,甚至還體貼地扶了起來。
此處,周遭的樹藤離開時,還把地上的枯枝敗葉一同卷走,打理出來一片乾淨的空地。
要不是幾人耳邊還能聽到時不時響起的慘叫聲,會有一種再歸和平的錯覺。
小熊鞠了個躬,彬彬有禮地說:“借您的東西,已經還清楚了,再見。”
說完,它一蹦一跳著走遠了,腦袋上的蝴蝶結搖搖擺擺,顫顫巍巍。
小熊玩偶救了他們一命,卻沒有讓他們恢複行動能力。
危機依然在。
可以預見,在清理完此處的異能者和墮落者之後,夢世界會開始擴大入侵範圍。
人類將要迎來末日。
[隻能強行讓祂入睡了。完畢趙熠。]
[可我們現在不能動啊。單鋒完畢。]
[老趙,你用心靈鏈接控製我。丁旬。]
趙熠的心靈連接,本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失去意識控製的身體,此時正好適合。
“老
() 趙,你行不行啊?”
趙熠咬著牙,開了個上不得台麵的玩笑:“男人不能說不行,你放鬆點。”
這種時刻,也隻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從某種極致的恐懼中落到實處。
丁旬嗤笑一聲,不再多說什麼。他的手腳動了起來,完全受到趙熠的操控,他需要的,隻是壓製住下意識的反抗而已。
此時的趙熠已經是強弩之末,他一旦反抗,對方會有性命之危。
丁旬的身體動了起來,他僵硬地走了兩步,手腳不協調得像是剛裝上去不久。滑稽至極的一幕,在場的幾人卻完全笑不出來。
還好。
他順利地把趙熠手腕上那串珠子褪了下來,平平無奇的一串玉石珠子,卻是那個給他們帶來一線希望的人留下的唯一痕跡。
他們不記得他的長相,不記得他的聲音,不記得他的名字,唯一的記憶就是這串珠子。
和他徹底消逝時留下的那句話。
“我們唯一的生機,在於讓祂認可人類,成為人類。”
趙熠和丁旬,是見過最後時刻的人,他們猜測,在那個人生命的最後,看到了末日的真相,所以才會留下這麼一句話。
珠子一拿出來,就閃爍著微微的光亮,隨即幾人身上覺得身上一輕,手腳可以活動了。
小單目瞪口呆,問:“老大的異能到底是什麼啊,怎麼還能解除封印的。”
丁旬隨口說了一句,“沒人知道。”
他拿著手串,就要捏碎一顆,用以強製祂進入隨眠狀態。
沒想到,還來不及動作,一片羽毛落在了他的手心,瞬息之間變成黑色的烏鴉,叼起手串就向著祂飛了過去。
“手串!”丁旬整個人撲了過去,手指卻隻擦著那隻烏鴉的尾巴而過。
在場眾人,看著那串凝聚著人類希望的珠子,越來越遠。
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