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漫天的雪花,紛紛而落,為廟宇和亭角披上一件厚厚的雪衣,透出純淨的白。

涼亭中,茶爐裡騰起的霧氣,在寒冷的環境下格外明顯。

時隔一年未見,沈葭透過霧氣,對上那位男子的視線時,心裡咯噔了一下。

沒錯,此人就是去年那位轟動晉國的文武雙科狀元,也是如今的刑部左侍郎,更是原書裡的男主。

夫君?她聽到這個稱呼時,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沈葭平息著起伏不定的心緒,詢問前來服侍的一名婢女。

“已經是午時了。”

午時?沈葭回想了一下。

按原著劇情來的話,薛仁鉞確實是會出現在伽藍寺了。

她忙著為太子治病,倒是忘了這一茬。

既然被看到了,那她也沒有繼續閃躲的道理,畢竟她坦坦蕩蕩,沒有任何對不住薛仁鉞的地方。

反倒是薛仁鉞,在她落難之際,最無助的時候,讓人送來了一封絕情信,而她連詢問的機會都沒有。

從那以後,她的幻夢就破碎了。

沈葭大方地衝他們微笑,像是對待不相乾的陌生人一樣。繼而,她準備提步離開。

薛仁鉞見她要走,放下茶盞,朝她追了過去,擋住了她的去路。

他盯著她看了許久,一個稱呼哽在喉間許久,終是沒有說出口。

到最後,所有的心思都化為冷淡客套的一句話。

“沈大小姐,請留步。”

陪同在薛仁鉞身側的嬌妻趙歡兒,聽到這個稱呼時,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

她自然是知道薛仁鉞和沈葭那段往事的,得知沈葭的身份後,心中警鈴大作。

“原來你就是沈大小姐。”趙歡兒親昵地挽住薛仁鉞的胳膊,往他身上湊去,急於宣誓主權。

“沈大小姐,山裡的紅梅開得很好看,你若有機會一定要去看看啊。今日,夫君休沐,特意帶我上山賞梅,我們是因為大雪封山,在山中受困,然後,遇到太子殿下的人,才會被帶來伽藍寺。我們隻是暫時在這落腳,等雪停了,我們就會走的。”

沈葭點頭,表示了解。

看著這個長相跟她有三分相似的姑娘,她心裡歎道,不得不說,她的那位妹妹真的是好有手段。自她與薛仁鉞分手後,沈湘一麵給薛仁鉞釋放出曖昧的信號,一麵又跟他說,知道他忘不了沈葭,所以自己不能勉強他,要儘量為他找與沈葭相像的姑娘,早日走出過往的感情。

薛仁鉞在成為刑部左侍郎之後,就在沈湘的介紹下,認識了現在的這位嬌妻。今日,大雪封山隻是借口。薛仁鉞的真實目的,是想來寺裡看看沈葭的處境。

“薛夫人,你沒必要跟我解釋你們過來的原因。因為這和我沒關係。”沈葭的目光坦蕩,未曾流露出絲毫的嫉妒之意。

她的舉止襯得趙歡兒心胸狹隘,趙歡兒的臉色不由得一黑。

沈葭沒在意趙歡兒的反應,將目光放到了薛仁鉞身上。

薛仁鉞束發冠帶,風度翩翩,英氣逼人,眼神堅毅而自信。跟當初困窘的落魄書生相比,早已是判若兩人。許是有皇家血脈的關係,他的身上也隱隱地透著一分貴氣。

身為原書男主,條件自然是極好的。

可惜,在一年前,他們就結束了。她也並不打算挽回什麼,隻希望不要像按照原著劇情那樣,跟他結仇就好。

“薛大人,有事麼?如果沒事,我先走了。”

沈葭剛想從他們身邊繞過去,薛仁鉞又是一抬手臂,沉聲道:“等等。”

她看兩人這架勢,知道是沒辦法立即走了,就先將藥碗交給身邊的婢女,讓婢女先將藥送給太子,然後,靜待薛仁鉞的下文。

隻見薛仁鉞從袖中拿出一遝銀票,彬彬有禮地遞到沈葭的麵前,態度謙和。

“寺裡的條件簡陋,你拿著這些,平時多打點寺裡的幾位師太,缺什麼了,也讓小師父幫你下山購置。”

趙歡兒本來有點意見,但轉眼一看,她發現薛仁鉞其實是帶了一種施舍的姿態,心裡立馬就平衡了。

他的丈夫熟讀聖賢書,滿腹經綸,心懷仁善,向來都是謙謙君子的作風,每每見到路邊的乞丐,都會散財。如今,見到舊情人落難,他若趁機看沈葭笑話,才是有**份。

趙歡兒立馬擠出笑容,擺出了左侍郎夫人的架勢。

就當是麵對一隻躲在街角的老鼠,彆人越是同情它,就越是提醒它,它見不得天日。

“沈大小姐,念在你和夫君相識一場,這是他的一點心意,你就收下吧。”

沈葭見到銀票,稍一恍神,就回憶起了原著的劇情。

按照原文的描寫,她應該要被薛仁鉞刺激到,將銀票撕成碎片,質問薛仁鉞為什麼要拋棄她,直接跟薛仁鉞鬨翻。

然後,她會寫信給皇後,依仗著沈夫人對皇後的救命之恩,強硬地求皇後不管如何,都要讓她回皇宮,並將薛仁鉞指給她當駙馬。

這樣的做法,徹底消除了皇後心裡對沈夫人最後一絲歉疚。雖然薛仁鉞確實被指為駙馬,但是,在成親前,薛仁鉞的嬌妻上吊自儘,沈葭又再一次飽受罵名。而薛仁鉞的真實身世也被揭露。待司徒衍離世後,薛仁鉞繼位,再次向沈湘提親。那時,見薛仁鉞已是權傾天下的帝王,沈湘當然是滿心歡喜地答應下來。

思忖片刻,沈葭將銀票接了過來,欣然收下,數了數銀票。

但是,她沒有說任何感謝的話,反而攤開另一隻手,問道:“薛大人,你就隻有這麼點錢嗎?”

薛仁鉞和趙歡兒齊齊一怔。

這個女人是窮瘋了,都不在意曾經那貴女的身份了嗎?

而那少女高傲地揚起頭,挺直了背,甩出了正大光明的理由。

“薛大人當年寒窗苦讀的時候,我曾為他們母女送去衣物和錢財,並為他們找了一處安身的宅子。薛大人如今發跡了,想要報答我,也確實是應該的。隻是,薛大人如果是將我所贈予的東西,都折算成錢財的話,這還差了不少。”

她說得清淡如煙,笑得爛漫。而她的容貌本就明媚動人,這一笑,讓滿院的梅花都黯然失色。

薛仁鉞看得出神。

沈葭從前是京城眾多貴女的典範,色藝雙絕,明眸流轉間,總是輕易地令眾生傾倒。而今,明珠蒙塵,其他人恐怕不能再看到她的絕世容顏了。

他不禁回想起在上元燈會相遇時,她也是巧笑嫣然,在他麵前攤開手,“公子,能將你的麵具摘下來給我嗎?”

在他最艱難的那段歲月裡,少女向他伸出援手,成了長在他心尖的一株不敗薔薇。

可惜……

薛仁鉞眸中思緒複雜,眼底多了一絲厭惡,夾雜了幾縷灼灼的恨意。

但他很快將厭惡掩去,冷漠地將再摸出一遝銀票。

“我今日沒有帶夠銀兩,改日,會讓人專程給你送來。”薛仁鉞禮貌地將銀票交出去後,攬過趙歡兒的肩膀,與沈葭擦身而過。

走了幾步,他想起方才見到的那碗湯藥,不由得回頭提醒道:“太子身份高貴,病情特殊,你不要為了出去,就刻意去接近他,免得到時候出了差池,讓自己平白丟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