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花(1 / 2)

“原來你不是他。”沈葭喃喃自語, 神色黯然。

她的酒意尚在, 剛才下水救人又耗費了過多的體力,才剛站起來, 眼前即是一陣眩暈, 險些摔倒在地。

而她似乎能感覺到附近的人開始多了起來。

淩碎的腳步聲, 夾雜著熙熙攘攘的吵鬨聲, 都在往她這邊靠近。

朦朦朧朧中,沈葭從繁雜的聲音中, 分辨出了張氏的聲音。

“哎呀,我聽說葭兒是往這邊來了,她好像喝了不少酒,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不會吧,我怎麼看到薛大人也是往這邊來了。”

……

沈葭依偎在一株柳樹邊,想往相反的方向走, 卻怎麼都使不上勁。

這時, 薛仁鉞已經恢複了一些狀態。

他到她麵前, 朝她伸出手,“我帶你離開。”

“薛大人,你要走自己走吧。”沈葭揉著腦袋, 試圖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他們兩個現在渾身上下都是濕漉漉的, 就這樣被人撞見, 隻怕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過去,是我認錯了人,給你帶去不必要的困擾, 這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是,你也已經娶妻,沒必要再揪著陳年往事不放,請你多關心你的夫人吧。從今以後,我們就算遇見了,也隻當做不認識好了。”

她撐起身子,無奈體力不支,又往一側傾斜。

聞言,薛仁鉞的心略是生疼,鈍鈍的,有些難受。

原來當初,她竟是因為錯將他認成其他人,才會跟他有所往來。

從頭到尾,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這個認知讓他無法接受。

薛仁鉞的臉色沉下,將手搭在她的胳膊上,將人提了起來,打算直接帶人出去。

沈葭避不過,擰了秀美,質問道:“薛大人,難道你沒有想過,被人撞見了,我們該如何解釋?”

薛仁鉞沉默了一瞬,繼而,涼涼的聲音從他的唇齒裡迸出,“大不了,我娶你……”

這個想法盤亙在心底已久,但一年來,他一直在克製著自己。

他不想再克製了。

既然她心裡的人不是他,那他就要再跟她培養感情。

可他還沒有走兩步,旁側忽有一陣拳風襲來。

來人的招式淩厲,薛仁鉞隻得將沈葭先行放下,出手,與來人交戰。

*

湖邊不遠處,清河長公主等人,在匆匆往沈葭所在的位置趕去。

張氏和沈湘就陪伴在清河長公主的兩側。

事情起源於一位女使。那位女使在路過湖邊時,見到沈葭和薛仁鉞同處在一處,情緒似乎還很激動的樣子,擔心兩人是不是起了什麼爭執。而兩人的身份都不低,女使不敢擅自上前相勸,就準備去告知清河長公主。

在半途中,女使遇到了沈湘和張氏。她以為張氏是沈葭的繼母,沈湘是沈葭的妹妹,跟她們說明情況應該沒事,就將事情說了出來。

可張氏和沈湘將事情轉達給清河長公主後,畫風好像就變了。

“葭兒可彆是稀裡糊塗地做了什麼錯事才好。”一路上,張氏憂心忡忡地說道。

沈湘則是唱起了白臉,出言維護沈葭,“娘,姐姐是有分寸的人,既然她先前都說過不願嫁人,那她應當是不會做出什麼口是心非的事來的。”

張氏繼續表示擔心,“可是,葭兒喝醉了,在醉酒狀態下,她可能會做出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錯事。”

“娘,薛夫人還在這邊,我們還是不要胡亂猜測,免得又是誤會一場,讓大家都尷尬。”沈湘睇了張氏一眼,又特意回頭看了看趙歡兒。

沈湘一看,其他人也跟著去看趙歡兒。

將沈葭、薛仁鉞、趙歡兒這三人聯係到一起時,大家忽然發現,這趙歡兒的長相倒是跟沈葭有幾分相似。

難不成這薛仁鉞當初娶趙歡兒,除了趙歡兒是禮部尚書的千金外,還是有其它目的?

趙歡兒跟在隊伍後麵,她的臉色蒼白如紙,纖瘦的身子搖搖欲墜,各處關節顫抖得厲害。

她能覺察到其他人看她那異樣的眼神。

每個人的眼神都跟刀子,一寸寸地割在她的身上。

今日,她先是受了徐子墨的侮辱,現在,又將要親眼看到自己的夫君是如何背叛的她。

如果薛仁鉞真的跟沈葭糾纏不清,那她還有什麼臉活在這世上。

“薛夫人,你沒事吧。”沈湘故意將手擱在趙歡兒的手背上。

趙歡兒猛搖頭,慌張地收回了手。

沈湘看著趙歡兒的臉色,心道,沈葭前腳剛拒絕與薛仁鉞的婚事,後腳又跟他攪和到一處,大家又該會如何評價沈葭的“高風亮節”?

想到沈葭被人戳著脊梁骨痛罵的畫麵,沈湘心裡就有說不出的快感。

到時候,清河長公主和皇後也必定會對沈葭感到失望。那時,就是她去博得皇後和長公主歡心的好時機。

一行人各懷心思,不多時,已經來到了湖邊。

遠遠地望去,他們並沒有看到任何人,鼻尖卻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沈湘的臉色立馬就不對了,不明白沈葭去了哪。

眾人正疑惑間,卻聽得一陣衣袍簌簌聲響起。

大片的落葉和花瓣掉往地麵,兩個不斷翻轉、晃動的身影落入了他們的視線裡。

隨著一人擊出一掌,其中一人“咚”得一聲倒在了地麵上,嘴角淌出些幾縷鮮血。

“夫君……”趙歡兒一看到男人受傷的樣子,心疼到不行,暫先將所有的事都拋到腦後,小步跑去,將人攙扶起來。

聽著趙歡兒的叫聲,眾人定睛一看,發現倒地的那人正是薛仁鉞無疑。

而跟薛仁鉞交手的,竟然是當今太子殿下。

司徒衍的唇邊噙了笑意,一雙鳳眸裡,卻是徹骨的冰寒,殺意幢幢。

清河長公主見狀,心尖一凜。

她的指尖攥緊了帕子,撇頭,詢問司徒衍:“太子跟薛侍郎之間,是否有什麼恩怨?”

司徒衍從小就是文武雙全,但據她所知,自打司徒衍受傷後,一直處在調養狀態中,不再動武。

她想不通,薛仁鉞到底是怎麼得罪了他,才會讓他大打出手。

“孤與薛侍郎沒有恩怨。”司徒衍整理了一番衣著,輕描淡寫地說著,眼底的冰寒卻並沒有消退,反而愈發令人心驚。

繼而,他瞥了幾眼薛仁鉞,調侃的語氣森然入骨,“薛侍郎曾是我朝第一位文武雙科狀元,孤早就想找機會與他切磋,今日,難得有機會相見,孤一時興起,就與薛侍郎切磋到了一塊。”

薛仁鉞從地上站起來,遲疑了一瞬,順著司徒衍的話說道:“是的,太子殿下隻是在與微臣切磋武藝。”

清河長公主依舊是提心吊膽,“太子,太醫們說過,你的身體尚未完全康複。就算要切磋武藝,也不該急在一時。若是你有任何閃失,可該怎麼辦。”

她也是奇怪,既然隻是切磋,那他們兩人方才的招式怎麼都那麼淩厲。特彆是司徒衍,渾身都是充滿了殺伐之氣。

眼下,高宗皇帝見司徒衍的身體狀態改善,已有了要傳位的意思。要是司徒衍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什麼差池,那司徒衍即位的事就要耽擱了。

“清河姑姑且放心,孤自會保重身體。”司徒衍說罷,又是意味深長地看薛仁鉞,“薛侍郎雖是前途無量,也當謹記自己的本分,不要僭越了才好。”

薛仁鉞的神情冷清,緘默不言,看向司徒衍的眼裡,有探究的目光在閃爍。

司徒衍沒有要留在此地的意思。

寬大的衣袖一揮,他轉身就走。

司徒衍走了一會,就見到沈湘跑到了他的麵前。

司徒衍停下腳步,不明所以地掃她一眼。

沈湘的心撲通撲通得跳,偷偷地看著他那俊美的容顏,更是為他癡迷。

她要嫁的就是能夠權傾天下的男人。

照目前來看,司徒衍既是最符合她期待,也是最能令她心動的人。

“太子殿下,你的唇角還有血,讓湘兒為你擦一下吧?”沈湘的目光格外明亮,臉頰紅紅的,帶了點羞意。

她沒有讓大家見到沈葭和薛仁鉞私會,是很失望的。

但是,她平時沒有機會接觸到太子,好不容易遇到這麼個機會,總不能錯過。

司徒衍卻沒做理會。

他甚至沒有多看沈湘一眼,就從她的身邊走過。

看著司徒衍優雅地從一名侍衛手裡接過手帕,擦拭過唇邊的血漬,沈湘拿著手中的帕子,不知所措。

司徒衍沒有關注沈湘,他穿過數條小徑和成片的柏樹,來到一處靜謐的院落前。

秋葉守在門口,焦急地踱步。

見太子來了,秋葉上前一步說道:“殿下,是屬下失職,屬下應該寸步不離地跟著姑娘的。”

當時,皇後品過沈葭的茶之後,覺得味道不錯,後來,又傳人來問沈葭能不能再幫忙沏一壺。沈葭就讓她跟著皇後身邊的女使去送茶了。

不成想,她這一走,沈葭就跟薛仁鉞撞上了。

司徒衍的眼裡的寒意愈發得濃重,眸底陰沉得可怕。

他微頷首,冷聲問道:“她人怎麼樣了?”

秋葉回道:“方才,姑娘和七公主都吃多了酒,有些發暈,她們兩人現在睡在一起。姑娘沒什麼大礙,就是在湖裡受了些寒氣,可能不太舒服。”

司徒聞樂是醉得不省人事後,被自己的婢女扶到此處稍作休憩。

剛才,司徒衍和薛仁鉞交手的時候,讓其他人將沈葭帶了過來,將沈葭跟司徒聞樂放到一處,製造成沈葭一直和司徒聞樂在一起的情況。

司徒衍聽了秋葉的回複,眉心微鬆。

他緩步來到了院中,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房門。

入了內室,一張拔步床映入了司徒衍的眼簾。

床榻四周有輕紗垂落,裡頭的兩名少女露出了朦朧的身形。

司徒衍放輕腳步,一點點地靠床榻靠近。

待到了榻前,他將輕紗挑起,看到裡頭沈葭那張睡顏後,眼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些許笑意。

司徒聞樂不會飲酒,卻覺得清河長公主的杏花釀是好東西,連著貪了多杯,因而,此刻,司徒聞樂已是醉得不省人事,隻側在裡麵的位置睡覺,根本沒意識到有人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