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負(1 / 2)

“若我當真了呢?”

少女的話語, 在耳畔不斷地徘徊。

司徒衍才將酒樽放置到案幾上, 頭微微向旁側傾, 在距離她隻有一寸的地方停住。

“小姑娘家彆亂說話, 要不然將來是要付出嚴重後果的?”他斜睨她一眼,似笑非笑,喑啞的嗓音低低地響起。

嚴重後果?這又是在對她說什麼深層次對話?沈葭迷茫地眨了眨眼,好似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氣息悉數噴灑在她麵門上的原因,她居然也多了一種呼吸短促的感覺, 整個人也有點微微的躁動。

“皇兄,我沒有亂說話。”沈葭深吸了口氣,平複那份躁動。

她朝他挪近一點, 嗓音嬌嬌軟軟的,“既然你說需要我給你講佛法,那我就常來東宮為你講佛法看病好了。”

司徒衍的眼皮子一掀, 略是有所心動。

軟軟糯糯的聲音, 幾乎是要甜到嗓子眼裡,司徒衍的眼眸深了幾許,忽覺這聲音是如此悅耳,不免回味了些許時間。

兩人離的很近,他一轉頭, 呼吸便與她的相互纏繞。

看到那張近在咫尺的嫣紅唇瓣, 他不由得想起那天,她醉酒時,那副憨態可掬的模樣。

“可孤不喜聽人念誦佛經啊。”司徒衍彆過頭, 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沈葭的眼眸轉了轉,視線在他桌案前不斷地掃視。

見他的手始終壓在一頁紙上,他的手旁邊還放著一個綴了寶石的檀木盒,她悄咪咪地伸出爪子,作勢要去動檀木盒。

司徒衍覺察到她的手在靠近,下意識地抬起,擱放到檀木盒上。

“你……”話還未說出口,他就見到沈葭將那頁紙抽走。

宣紙上所謄寫的是一首詩。

沈葭凝眸,望著那張紙上工整的楷體字,心想這應該是太子的傑作吧。

想不到,太子在懂得吹簫的同時,還有吟詩作對的喜好。

“皇兄,我為你念詩好不好?”麋鹿般的眼裡彌漫了水光,沈葭眼巴巴地看他,心道,直接開口問太子討債,未免太損他顏麵了,還是等先將他哄高興了再開口談錢的事為好。

司徒衍見她沒有打那檀木盒子的主意,頓時鬆了口氣。

但是,聽了她的請求,他又是很費解。

“念詩?”

“對啊。”沈葭隨手指了紙上的一處語句,展現出深厚的語文理解功底,深入解析道:“我先前,就為皇兄高超的吹簫技藝所折服。今日一見皇兄所作的詩,才發現,皇兄你也是被太子頭銜耽誤的大才子啊。你看,這一句的‘雪月魂魄’和‘春柳折枝’用的妙啊,將兩個時節的標誌**物相結合,形成鮮明的對比,令人浮想聯翩……”

沈葭說著,自己都覺得自己的演技自然。

而司徒衍的臉色卻慢慢地陰沉下來,“你真的很喜歡這首詩?”

沈葭認真地點頭。

誒,不對啊,這太子看起來好像有意見。

下一瞬,她又察覺出他話裡的古怪之處。

沈葭疑惑地看他,“我說的可是有什麼不對嗎?”

為了突出效果,她還特意強調:“還有啊,這首詩裡的各種意象都是暗喻黎明百姓的。能做出此等詩句的人,想必定有廣闊的胸襟,我從小仰慕的就是這種心懷家國天下的人。”

司徒衍的手指輕扣案麵,緩緩地歎了口氣,眼眸亦是深邃了幾許。

“這首詩不是孤做的,是姚太傅做的。”

沈葭:“……”

不成想,投其所好竟然投錯了方向。

天知道,她的運氣怎麼如此之差。

她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有點尷尬地愣在當場。

司徒衍微攏眉心,詢問道:“你當真很喜歡姚太傅的詩?還是說,你仰慕的其實是姚太傅這個人?”

沈葭的小腦袋耷拉下來,竟生出一股挫敗感。

思忖片刻,她決定還是不繞彎子,直接跟他說明白。

“其實連姚太傅長什麼樣我都不記得。我剛才說那些話的意思也隻是想讓你高興。”

司徒衍覺得這話很受用,方才的那分不悅立即消散。

然而,當他剛想說“這回就不跟你計較,下不為例”的時候,沈葭又苦著臉,冒出一句:“皇兄,有件事,我早就想跟你說了,隻不過一直不好意思說出口。”

司徒衍感到疑惑:“什麼?”

沈葭的目光閃爍,似是糾結了一瞬,才悄咪咪地將小腦袋湊到他的麵頰邊,眼裡有晶亮的星光閃爍。

鼻尖縈繞著少女的清香,司徒衍的呼吸微窒,想起她上次醉酒後的舉止,他又是心虛地彆過視線。

她這是要對他說什麼很重要的話?

司徒衍一想到她可能說的話,眼神都有點飄忽不定。

沈葭卻是抿了抿唇,艱難地問出口:“皇兄什麼時候才能結清上回的診金?雖說醫者仁心,但我在自己都快吃不飽的情況下,還是需要適當地收取銀錢的。”

她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低一些,不讓其他人聽到。

要不然,聽到這些話的宮人,估計都會覺得太子的做法太過跌份,竟然長時間拖欠一個小姑娘的診金。往後,太子的顏麵可就沒了。

司徒衍滿臉的黑線落下。

原來,她竟是為了診金,方才才會誇他。

可他記得,在她上次從天鳳山莊回侯府的時候,他就以太後的名義,給她送了不少金銀首飾。

這個丫頭,怎麼每次在他麵前,都是一種饑寒交迫的貧民狀態。

難道是送的不夠?

司徒衍尋思著,要不再偷偷地多送她一些銀兩。

一個女孩子在古寺裡吃了那麼久的苦,出來後,開銷大些也是正常的。

他琢磨了一會,正打算開口,卻見一內侍進來通報,“殿下,平南王世子來了。”

司徒衍微攏眉心,“平南王世子過來做什麼?”

內侍看了眼沈葭,遲疑道:“是為了孝敏公主來的。”

幽深的眼眸再次掃向沈葭,司徒衍的瞳仁裡滿是思量的神色,像是在想沈葭和平南王世子是什麼關係。

不過,見沈葭一臉迷茫地與他對視,司徒衍也就沒怎麼想,隻淡淡落聲:“請他進來。”

誰知,平南王世子進來後,竟是緊張不安地朝沈葭投去眼神,對她噓寒問暖。

“葭葭妹妹,你沒事吧?剛才,我聽人說,你去撿紙鳶,但是半天都沒回來。我後來才聽人說,你的紙鳶掉到陛下麵前了,你……沒事吧?”

沈葭笑說“沒事”。

平南王世子鬆了口氣,但他一看她又在東宮,太子的臉色也不好看的樣子,他又開始緊張了。

他以為太子是因為紙鳶擋了聖駕一事,帶沈葭過來問罪的。

“太子殿下,今天風太大,葭葭妹妹隻是無心之失。這實在怪不了她,還望你和陛下都不要放在心上。”

麵對平南王世子的辯解,沈葭目瞪口呆。

她忙是對平南王世子使眼色,暗示他,哥們,你彆擋我財路啊。

可平南王世子顯然是曲解了她的意思。

晉國有很多女子仰慕太子,同時,亦是有許多女子忌憚太子。他看沈葭的表現,自然是以為沈葭在害怕太子。

“葭葭妹妹,我知道你怕太子,但是,你不要太擔心。太子殿下雖然看起來位高權重,但還是分得清是非的。我好好跟他說,想必他也是會理解的。”

沈葭:“……”

感覺要完。

太子該不會以為平南王世子說的都是真話吧。

而平南王世子又到司徒衍麵前,拱手道:“太子殿下,你還怪葭葭妹妹嗎?”

司徒衍的臉色確實不太對勁,尤其是在聽到平南王世子喊“葭葭妹妹”的時候,他素日的笑容全已消散。

沈葭朝他露出僵硬的笑容,暗示她不是平南王世子說的那樣,可兩人的溝通好像也不是很順暢。

“若孤想要責怪她?你當如何?”司徒衍的眉梢微挑,身子隨意地往案前一傾,好整以暇地看著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