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床上(1 / 2)

顧戚靠得近了,路言才發現他一身涼意……似乎還有一點煙氣。

不像是從寢室剛出來,倒像是剛從外麵剛回來一樣。

路言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聞錯了,印象裡,他不記得顧戚抽過煙。

路言沒忍住,開了口:“你從哪裡回來?”

顧戚怔了一下。

一時之間,覺得又好氣又好笑,現在這種時候,這人問的竟然是這個。

“還有味道?”顧戚猜著問題應該就出在這兒了。

還?

路言知道自己猜對了:“煙味。”

顧戚沒說話。

路言抬眸:“你抽煙?”

顧戚放下手,往後撤了一步,緊接著又一側身,靠在牆上,和路言並肩站著。

“就一根,”顧戚頓了下,跟保證什麼似的,又補了一句:“平常很少抽。”

路言還在思考,顧戚這句“平常很少抽”的“很少”,是個什麼概念,耳邊就聽到拉鏈的劃拉聲。

緊接著,顧戚穿進門的那件校服,就被扔到了不遠處的椅子上。

“現在呢?”顧戚語氣帶了點哄,又帶了點討好的意味,“有沒有好點?”

其實本就沒沾上多少,校服一脫,基本已經聞不到了,可路言聽到顧戚抽了煙,莫名的有點不爽。

所以絲毫沒有理會顧戚的“求生欲”,冷酷道:“沒有,離我遠點。”

顧戚輕笑了一聲。

他知道路言對氣味敏感,所以抽了一根後,在外麵散半個小時才敢上來。

誰知道,這樣還能聞出來。

吃飯跟貓似的,脾性也像。

顧戚下巴微抬,示意了一下浴室的方向:“那我進去洗一下?”

拳頭又硬了。

路言壓下心底那股隱隱的躁意,偏過頭去看顧戚,半晌,開口:“為什麼突然抽煙?”

寢室裡幾乎沒什麼光線,路言看不太清顧戚的神情。

可卻能很清晰地感覺到,顧戚也在看他。

然後路言聽到一句:“卷子做煩了。”

瞎扯一樣的回答,如果放在以前,路言都不用想,都知道顧戚又在誆他。

可偏偏,說這話的人,現在語氣挺認真。

路言一時都有些分不出真假。

隔了小半會兒,路言還是信了:“競賽卷?”

顧戚:“月考卷。”

路言:“……”

顧戚那句話的可信度,就在這瞬間,直線降到了底。

就月考卷那程度,做煩了,大可不必。

路言走過去,把桌上的台燈開起來。

周五最後一門考試結束的時候,周易就讓他去了一趟辦公室,把所有卷子給了他。

這兩天時間零零散散,路言想扣著時間,係統性做完,所以都還沒動。

現在聽顧戚這麼說,路言把卷子都拿了出來,放在桌上,先挑了數學和理綜,從頭到尾掃了一遍,問:“哪張?”

他是真想知道,能讓顧戚說出“做煩了”這種鬼話的,是哪張卷子。

顧戚仍舊倚在門上。

台燈被開了護眼模式,光線暖黃,打在路言的眉眼,暈得格外柔軟。

路言就在這時抬起頭來,看著他,眨了眨眼睛:“哪張卷子?”

顧戚發現了,這人每次毫無防備、放輕聲音說話的時候,眼睫好像也會不自覺跟著放輕,眨得又緩又軟。

顧戚隻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他慢慢走過來,伸手,蓋在那些試卷上。

路言不明所以:“?”

顧戚:“為什麼害怕考試?”

路言手上動作徹底頓住,僵在原地。

好半晌,才微啞著聲音開口:“周老師跟你說了什麼?”

顧戚感受到路言渾身有些緊繃,輕歎了一口氣:“沒有。”

路言總算抬頭看他。

路言不知道,顧戚剛剛那句“卷子做煩了”,其實沒騙他。

連顧戚自己都沒數清,期間停了幾次筆。

下午周易叫住他,進了辦公室,第一句話就是:“路言的事,你知道多少?”

顧戚從周易叫住他那時候起,就有了底,挑揀著說了。

周易沉默了很久,然後從抽屜裡,拿出了路言月考的答題卷。

空白一片,很乾淨。

隻有左側那一欄基本信息寫好了。

“路言”那兩個字,印痕深到幾乎要把卷子劃破。

是他的筆跡,卻不像他的字。

棄考、過了半個多學期才去報道、高中去了十四中、抽屜裡都是寫好的卷子、考場上費了氣力才寫出來的名字……所有事情連起來,都指向一個方向。

顧戚看著“路言”那兩個字,神情很淡,卻帶著一身超出年齡的壓迫感:“他害怕考試?”

周易沒說是,卻也沒說不是。

隻是沒再提路言的事,就好像把剩下的都交給顧戚自己去想,點到為止。

“不補考了,自己扣著時間做完,對著答案,自己改完估分,拿不定分數的再說。”周易說完這句話,把月考卷給了顧戚,就擺了擺手,讓顧戚出去了。

顧戚卻沒回寢室。

他拿著卷子,找了個空教室,坐在那裡,把卷子一題一題,從頭到尾全做完了。

然後下樓,抽了一根煙,在操場吹了半小時的風,到路言門口敲了門。

他不知道路言為什麼害怕考試,他想試著,離他近一點,也想讓自己靜一點。

可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