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紅了(1 / 2)

兩人出來的時候,門都沒關好。

顧戚留了一條縫,而路言更沒準備,隻隨手一帶,山風、海風對著一吹,把那木門刮得悶響,隔著一條路,都能聽見吱呀聲。

吵得人有些亂。

路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顧戚的話。

給追嗎?

這話聽來像是在問他,可選擇權又好像不在他手上。

就像他問那句“不能做朋友嗎”的時候,顧戚的回答,就是不能。

可路言現在沒心思去想顧戚為什麼要問他這個。

因為他發現,他可能連自己都弄不懂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呢?

應該在對方剛開口的時候,就乾脆利落拒絕的。

然後保持距離,不多說,也不多想。

可把這個人換成顧戚之後,“保持距離”這四個字,隻堪堪冒了個頭,就被一股比之更強烈的情緒壓了下去。

這情緒很複雜。

不安、煩躁、疑惑……什麼都有。

路言抿著嘴,感覺這場突如其來的、可能可以稱之為“告白”的東西,根本不是顧戚和他的事。

而是他自己的事。

是他自己跟自己打了一仗。

最後哪個“自己”敗下陣來了,哪個“自己”占了上風,路言也說不清楚。

隻撇過頭去,不看顧戚。

可終是沒說什麼拒絕的話來。

但罪魁禍首卻像是毫無察覺似的,不僅在笑,還低著聲音,又喊了一句:“言言?”

剛跟自己打了一仗的“言言”被煩得不行,語氣也跟著凶起來:“你彆說話。”

“是彆說話,還是彆喊你?”顧戚輕笑了一聲,又道:“現在沒人。”

路言把顧戚話裡的意思轉了一下。

他的意思就是,現在周圍沒人,所以可以喊。

路言:“……”

路言往側邊走了一步,剛要靠上護欄,卻突然被顧戚拉著手腕,往他那個方向帶了帶。

“圍欄都是灰,等下再弄臟衣服。”顧戚輕聲道。

路言直到被顧戚半圈在懷裡,才發現顧戚是真的不怕冷。

在外頭吹了半天的風,手心的溫度,比他還要高很多。

旋即,路言發現了問題。

什麼時候起,他好像對顧戚的靠近都習以為常了?

路言:“……”

路言閉了閉眼睛,掙開顧戚的手,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偏頭,就看到了剛剛差點靠上去的護欄。

觀景燈聊勝於無的光線,連人都照不太清楚,更不用說護欄上的灰塵。

而且兩人還站在兩柱觀景燈中間,光線更暗。

“你怎麼知道這邊都是灰?”如果顧戚不說,他根本不會注意到。

然後路言就看到顧戚動作頓了一下。

路言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隱約記得,他剛從彆墅出來的時候,顧戚就靠著這圍欄。

顧戚低下頭,笑了一聲,立刻認錯:“我錯了。”

路言反應過來。

圍欄是臟的,顧戚剛剛靠過。

所以顧戚衣服也臟了。

然後顧戚來拉他。

所以,現在他的衣服,也不會乾淨到哪裡去。

路言:“……”

“回去衣服我洗,”顧戚笑意更甚,“今晚睡覺就先穿我的。”

顧戚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這事真的隻是個意外。

要說私心,也有,就是把人往懷裡帶了帶。

可一開始,他真的隻是怕路小同學沾一身灰,再給弄惱了,於是想也沒想,先把人拉住。

可等拉住人的時候,就下意識了。

以致於忘了自己也蹭上了。

不知道怎麼解釋,顧戚索性不解釋,想帶著路小同學先回去換衣服。

還沒開口,對麵彆墅的木門,卻突然一點一點開了。

這木門本就是特意按照老式風格建的,閉合之間的擠壓摩擦聲,像極了那種老巷弄堂深處才有的質感,再加上在這種沒什麼人走動的深山岸邊,這音效顯得格外瘮人。

木門隻開了一段,裡頭哆哆嗦嗦探出一個腦袋。

路言和顧戚循聲看過去。

半晌,那邊喊了一句:“是……戚哥和言哥嗎?”

聲音很響,卻沒什麼氣力,聽著好像還在發顫。

“麻煩能應個聲嗎?”聲音顫的更厲害了。

路言和顧戚沒應聲,直接走了過去。

可還不等兩人上樓梯,門“啪——”地一聲,關上了。

路言:“……”

顧戚:“……”

顧戚走上去,在門口站定,沒什麼情緒地喊了一聲:“林季。”

林季的聲音隔著木門傳來:“戚哥?是戚哥嗎?”

顧戚:“開門。”

“戚哥你剛剛怎麼不應聲啊?”林季一把打開門,確認門口站的是顧戚之後,聲音還有些虛脫似的乏力。

路言這才看見,不隻林季,門後還站了一群人。

“要出去?”路言問道。

“沒,”陳蹊長舒了一口氣,“正打算出去找你和戚哥呢。”

路言:“找我們?”

顧戚百無聊賴地抬手,勾了勾門上的圓弦環:“那把門關了?”

陳蹊看了林季一眼:“都是林季。”

林季喊冤:“我擔心啊。”

尚清北就站在路言和顧戚旁邊,立刻出聲解釋:“班長她們烤了點麵包,問我們要不要吃,等人都下了樓,才發現你們兩個不在。”

“然後林季就說言哥你剛也在找戚哥,沒找到,後來你也跟著不見了,然後戚哥的手機在沙發上,給言哥你打電話,電話鈴聲在二樓房間傳來。”

路言大概知道了。

他那時候給顧戚打電話,是林季接的,下樓的時候,可能隨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主要是剛言哥一直在找戚哥,沒找到,緊接著言哥也消失了。”林季現在心還跳的有些快。

“然後下午吃燒烤的時候,朱瑞又一直在說最後的晚餐、無人生還什麼的,本來就怪恐怖的,戚哥和言哥又一個接著一個不見了,也不能怪我多想。”

“兩人還都沒帶手機。”

路言簡單解釋了一下手機的事,還說了一聲抱歉。

提心吊膽了好半天的眾人,總算安下心來,也沒問路言和顧戚跑那麼遠乾嘛,直嚷嚷冷,說要進屋吃夜宵。

路言被林季一提醒,才想起來那通電話的事。

他剛想問顧戚手機為什麼放在沙發上,一轉頭,發現顧戚正看著自己。

而且一點都不像剛好撞上視線,反倒像是看了很久的那種。

見路言看過來,顧戚直接開了口:“剛給我打電話了?”

“還一直在找我?”

路言:“……”

雖然這是事實,也是林季的原話。

可不知為何,說話的人換成了顧戚,意思好像就變了。

哪怕……顧戚隻是把林季的話重複了一遍。

而且,剛林季說了這麼多,他就隻記住了這個嗎?

“隻是打了個電話。”

“隻是”兩個字,被路言咬得有點重。

顧戚從善如流:“打不通,然後就出來找我了。”

路言沉默。

他心說其實該反駁的,畢竟顧戚剛說了喜歡他,現在又說起這種明顯帶了點其他意味的話題,總有種很模糊的親密感。

可話到嘴邊,路言還是咽了下去。

因為他必須承認,那時候擔心是真的,想也不想就出去找人,連手機放哪裡了都沒注意,也是真的。

他可以隨便編些什麼騙顧戚,卻沒法把自己騙過去。

“下次再一句話不說,手機也不帶就跑出去,就彆回來了。”路言最終拋下這麼一句,也不等顧戚回複,徑直朝裡屋走去。

顧戚站在原地,看著路言的背影,低聲笑開。

可能連這人自己都沒注意到,他用的是“回來”。

顧戚心情大好,慢悠悠跟在身後:“沒下次了。”

“手機會帶好。”

“去哪也都先跟你報備。”

路言腳步一頓,旋即加快了腳步。

兩人進了屋子,孫雨濛立刻朝著他們喊:“戚哥,言哥,過來吃麵包啊,剛烤的。”

陳蹊也道:“不想吃麵包,喝點奶茶也行,也是我們自己用紅茶和牛奶煮的,糖塊在這邊,自己加,言哥要是不喜歡太甜的,就少加點。”

“對,還可以商量一下明天的行程。”其他人附和道。

路言不餓,平常也沒吃夜宵的習慣,但看著那特意給他和顧戚空出來的位置,還是應了聲。

去廚房洗了個手之後,坐了下來。

路言吃完一塊麵包,林季剛好端著果盤,從廚房走出來,路言這才想起剛剛的事。

本來路言那時候就想問的,為什麼林季看到他和顧戚上來,一下子把門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