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戚費了很大的勁,才壓下心頭那些在現在看來，可能會嚇到眼前這個人的想法。
可聲音卻越來越啞。
“見到我然後呢，想說什麼。”
路言沉默小片刻,實話實說：“不知道。”
顧戚笑了：“沒想好？”
路言：“嗯。”
顧戚反牽住路言的手腕，走近一步，右手剛好虛撐在路言身後的桌子上，微微俯身。
一個說安全也安全,說危險也危險的距離。
看起來就像是把路言半圈在自己懷裡。
顧戚動作並不快,也很小心，給他的小男朋友留下了足夠可觀的反應時間。
可以掙開，也可以躲。
可路言沒有。
小男朋友很乖。
冷白色的光線從窗口照進來,落了滿地。
不算亮，但顧戚仍舊可以很清晰地看見，路言正抬眸看著他。
動作間,路言的手剛好碰到放在桌上的手機。
屏幕一閃。
兩人同時低頭看了一眼。
屏幕上顯示著時間,23:27。
“還有33分鐘。”顧戚說完，收回視線,嫌手機礙事似的，一動指,手機便輕巧翻了個麵。
蓋在桌子上，蓋得嚴嚴實實,一絲光亮都沒再漏出來。
路言聽到了手機蓋在桌上的悶響，下意識偏過頭。
可顧戚握在他腕間的手,卻稍添了點力：“現在應該看你男朋友，不是手機。”
路言動作頓了一下，最終抬頭。
“什麼還有33分鐘？”路言想起顧戚剛說過的話，有些不解。
顧戚：“還有33分鐘,今天就過去了。”
顧戚聲音低了些：“那剛許的願望，吹的蠟燭，還作不作數？”
顧戚心裡有答案，他也很清楚，如果不是真的想好了，這人不會吹那“蠟燭”，也不會說想見他。
可話是他問的，比起他問，他更想聽這人自己說。
路言聽懂了顧戚話裡的意思，可也不確定，斟酌了一下，輕聲開口：“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男朋友說沒想好。”顧戚輕笑。
“怕過了今天，明天一起來，男朋友就跑了。”
路言從顧戚的語氣和神情都能知道，這人可能又開始了。
索性也陪他，順著往下說：“那我要是說不作數呢？”
“那這戀愛還能談33分鐘。”顧戚挑了下眉。
“總不能讓它就這樣名存實亡的過去。”
路言：“？”
顧戚從善如流：“我要名也要實。”
實？
路言看著顧戚好一會兒，才壓著聲音開口，問了一句：“你想怎麼實？”
在開這個口之前，路言隱約能猜到顧戚會說什麼。
可當真的聽到顧戚的回答。
路言覺得，他可能高估了自己。
“起碼得談夠本。”顧戚一本正經。
“比如親半個小時，再不濟抱半個小時也行。”
“你選哪個？”
明明是連假設都不成立的玩笑話，因為這男朋友的名分不可能隻給半個小時。
可顧戚開口的時候，路言發現自己竟真的不自主地想了一下。
什麼親半個小時，抱半個小時……
隻想了一會兒，路言就被這些念頭燙了燙，他自己沒怎麼察覺，可指尖卻很誠實地輕蜷了一下。
可他忘了自己的手幾乎正和顧戚貼在一起。
所以指尖輕蜷的瞬間，兩人便碰到了。
更要命的是，這小動作純屬下意識，因此速度有些快，所以比起碰到了，倒更像是輕刮了一下。
顧戚被這一下弄得呼吸都差點穩不住。
他低頭輕笑了一下，然後把路言不太|安分的手壓在自己手心下。
他認輸。
再這樣下去，先扛不住的，隻會是他。
顧戚：“牽半個小時也行。”
緊接著，仿似很無奈、很退讓地說了一句：“總不能聊半個小時。”
顧戚說完，就看到路言抬頭看了他一眼。
眼睛太亮，就好像明晃晃在說“為什麼不能聊半個小時？”
顧戚守住底線：“不行，我不是什麼好人。”
顧戚頓了下，才又補了一句。
“彆把我想太好。”
顧戚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低了點，沉了點，帶著半開玩笑的語氣，話卻說得認真。
他不動他，是因為男朋友還小。
但他不能讓路言產生一種“他不會動他”這樣的想法來。
否則會很辛苦。
各種意義上的。
顧戚正在想該怎麼騙小男朋友給抱一下，或者給親一口，可還沒想出來，卻先聽到男朋友說了一句話。
“你很好。”路言一字一字道。
他不用把顧戚想得太好。
因為這人本來就很好。
顧戚難得怔了下。
這麼乖。
他都有點舍不得往下騙了。
顧戚沒再說話，隻認真看著路言。
周圍很暗，隻有一點稀薄的光。
在一片算得上糟糕的視野中，路言卻好像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顧戚的視線。
路言忽然想起顧戚第一次喊自己“言言”的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和現在就隔著一道門，就在走廊。
突然暗掉的燈、突然拉近的距離。
顧戚說喜歡他的時候，也是。
聊勝於無的觀景燈、無人的馬路、不知道從哪邊吹來的風。
還有現在。
好像都是漆黑一片。
明明是一種很難讓人產生什麼安全感的環境，可或許是因為顧戚的存在，路言卻莫名安心。
“我說的沒想好，不是這個沒想好。”路言輕聲道。
“或者換個更合適的，”路言語氣帶著顯而易見的笑意，“沒見到你之前，我是沒想好。”
“見到你之後，就想好了。”
因為喜歡他，所以下了決定要過來的時候，就沒有要回去的念頭。
早到有早到的辦法。
晚到有晚到的辦法。
可唯獨沒想過的就是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