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可千年苦工卻笑了。

她捏訣的指尖似有微光綻放,如水邊螢火,忽明忽暗,閃爍不定,似乎遠遠吹上一口氣就能將其熄滅。

與這滿屋邪氣凝成的黑海相比,這一點光何其微弱。

可也偏偏就是這一點光,亮在這屋子裡,竟如天火燎原!

逼近她身側的邪氣最先被卷入火中,如同點燃了火油,眨眼間便清空了床榻周邊,隔開一處清淨之地,將中心的兩個人影牢牢護住了,而後毫不停頓地向外擴散,越遇邪氣則越燃越烈,瞬間將這翻湧惡煞的黑海燒成了一團火。

敖氏乃四海之主,統領天下水族,若論水戰,便是天界武神在敖氏手下也討不到好處。

這不假。

但龍族並不是隻會禦水,至少,尹清和不是。

千年苦工攬著貔貅幼崽坐在床沿,那在半空中熊熊燃燒的火海映在她的眼底,仿佛是另一雙紅若滴血的赤瞳。可她的神情卻是冷靜的,平穩的,不帶一絲一毫顯露於外的波瀾。

——麻噠,老子憋了一肚子氣,又不能立刻去摁死抽神骨的狗賊,還不能先放把火爽一下嗎?

在自家·縱·火的千年苦工,直到蜷縮在牆角的最後一點邪氣都快被焚燒殆儘了,這才像是發泄完了似的,散去指尖法訣,轉而對著牆角招了招手。

那點邪氣便畏畏縮縮地把自己團了團,如一縷似散未散的霧氣般,老實地飛過來落在尹清和的掌心。

全然沒有片刻之前要把她們拆吃入腹的凶狠。

千年苦工淡定地把那團邪氣收了,準備再等上幾天,要是還沒有人過來領孩子,她就要順藤摸瓜先去找幕後黑手了。

——彆的不說,龍族子嗣艱難,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寶貝疙瘩。這下可好了,有人強行抽去她族中幼崽的神骨,還不知道是要拿去做什麼邪祟勾當,是以為老子提不動刀了,還是你們這些狗賊都飄了?

尹清和默默盤算著之後的計劃,手裡卻沒有急著放開貔貅幼崽,抱在懷裡拍了又拍,口中甚至低低哼起了一首小調,語聲婉轉如吟,低回柔緩,並非人言,也沒有什麼曲詞,而是龍族口耳相傳的搖籃曲。

——千年苦工不知道抽出神骨是什麼滋味,她沒試過這個,但她曾親身經曆過另一種對於龍族而言生不如死的疼痛,將心比心,大概也能猜到這孩子究竟受了多少罪。

所以明知這孩子神識被封,有朝一日解開了也不會記得今日種種,尹清和還是不會吝嗇這一點溫柔。

“小東西,好好睡一覺。”

貔貅幼崽趴伏在她懷裡,像是一隻死裡逃生的小貓,雖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整個身體卻已經軟成了一張貓餅。尹清和好笑地撫過她的後心,另一手抬起,掌心覆在那雙已然恢複的赤瞳之上,幫她合上那雙半睜半合的眼睛。

“說不定一覺醒來,你就能回家啦。”

這一句,輕柔得宛如吹拂過海麵的一陣微風。

貔貅幼崽終於在熟悉的龍吟小調中睡去。

如果讓千年苦工摸著聊勝於無的良心,說句實話,這孩子其實真的挺好養。

除了第一晚因為耽擱太久,導致宋坊主解開結界出去的時候,被元正桑落拉著好一頓查看,唯恐她一不小心被神獸啃掉了胳膊腿……其他一切都好。

不挑食,有銀子就行了;

沒神識,所以給啥用啥,完全不挑剔;

包括為了裝個樣子,宋坊主每天給客房上鎖,隻有送飯的時候才會打開,這孩子一個人被關在裡麵也不哭不鬨,要不就是閉著眼睡覺,要不就是睜著眼發呆——當然,這還是因為她沒有神識。

如果不是這幾天酒坊突然來了不少生意,接連進賬,恐怕連千年苦工自己都會忘記,自己養的不是一個尋常凡人孩子,而是一隻貔貅。

“傳說貔貅主招財鎮惡。”

桑落站在宋坊主身後,看她勾勾畫畫改著酒方,忍不住咋舌:“我還以為是世人以訛傳訛,說著玩的呢。”

宋坊主守著一張書案,一手執筆,一手扶額:“是說著玩的就好了。”

貔貅神身自帶的瑞氣,是真的沒什麼用,既不能讓主人刀槍不入,也做不到什麼水火不侵。如果非要說的話,這玩意兒其實就一個特點:

——吸金。

字麵意義上的那種。

哪怕她家裡這隻沒有神骨,使不出法力,可邪氣已散,瑞氣已複,依然比供奉什麼招財進寶的財神像都靈驗。

財神:……你們神獸是不是鄙視人仙?是不是!?

“突然來了這麼些單子……”宋坊主看著自己擬完一張又一張的酒方,看見的不是什麼飛來橫財,而是貔貅幼崽狼吞虎咽的模樣,“我要忙到什麼時候啊……”

不是說千年苦工不愛財——她要是不財迷,也不至於去慫恿設備組組長辭職了,隻是一來好歹活了這些年,家底往多了說沒有,但讓她坐吃等死幾輩子還是夠的;二來她現在麻煩事一堆,愁得都快禿了,哪有心思天天擱這做生意?

桑落在旁邊替宋坊主整理書案,這麼跟著一想,居然也挺發愁:“江南花家的方子已經定了。近日來主顧雖多,好在沒有太多額外要求,從前的舊方子改改也能用。可陸小鳳那廝說的,珠光寶氣閣的閻鐵珊閻老板……”

若說宋氏是陝中的一方富豪,那占據山西的珠光寶氣閣,便是可以與江南花家分庭抗禮的龐然大物,其財富之巨,根基之深,勢力之大,絕非宋氏酒坊能輕易抗衡的。

可是五年前的京城,禦前競酒,珠光寶氣閣舉薦的一位成名已久的釀酒師,依然敗在了宋玉紅手上。

這當然是一場再公平不過的比試,畢竟誰也沒本事去左右皇帝的選擇。

可那老師傅已有六十高壽,終生醉心釀酒而未娶,甚至以釀酒之技在珠光寶氣閣頗得禮遇,他本以為此行勝券在握,誰知卻敗給了一個十五歲的名不見經傳的女娃娃,心中百般鬱結,回到山西就臥床不起,沒有半年就駕鶴西去了。

為此,宋坊主曾對陸小鳳說過,若不得珠光寶氣閣允準,宋氏酒坊將寸步不入山西。

作者有話要說:弦哥也想養一隻貔貅!

不用多,一隻就好!

雖然都是很多相關都是我瞎扯的,但是弦哥也想擼神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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