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V】第二十四章(1 / 2)

內心已經崩成一張呐喊表情包的宋坊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微笑出來的,在喚出一句“楊二爺”之後,甚至還能禮尚往來地也跟著自報家門。

她就當著二郎真君的麵,笑容有禮而疏遠,淡聲道:“小女宋氏酒坊坊主,宋玉紅。這二位……”她示意了一下已經站到身邊的仆從和小丫鬟,“是我的一雙弟妹,元正、桑落。”

同胞兄妹同時一頓,一如既往地隻覺無可奈何,卻也有幾分熟悉的溫暖湧上心頭。

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宋坊主是從來不會稱他們為家仆的。若到了必須要介紹的場合,因為生辰大上幾個月,她就會說“這是我的弟弟和妹妹”。就好像她向外人說起宋叔的時候,也要先喊一聲堂叔,才會說“也是我本家倚重多年的掌櫃”。

——對待親近之人,她總是這般細致入微的。

楊二爺便一一與宋家三人見過。

他從不自矜身份,也不覺得自己有哪裡比旁人高出一等,雖然麵前隻是三個凡人,他也一樣端正守禮,不帶任何居高臨下的氣勢。直到宋坊主的話告一段落,楊戩才側了側頭,看向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的哮天犬:“這是我的知交兄弟,隨我姓楊,喚作楊疾。”

第一次聽說他還給哮天犬取了化名的宋坊主:“……”

真君啊,不是我說,可您起名的水準還真是……多年如一日。

就因為原身為疾犬,取了個名字就叫“楊疾”?居然這麼隨便的嗎?

千年苦工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哮天犬,眼底是全然感同身受的悲憫。

至於為什麼會感同身受?

咳……

實不相瞞啊各位,她圍著二郎真君轉悠的那一千年,幾乎把自己活成了他的一條小尾巴,他在哪兒她就去哪兒,那緊跟不放的架勢,知道的是在追求真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去搶哮天犬這條正經神寵的飯碗呢。

這也一度導致哮天犬心生忌憚,八百裡之外聞見她的氣息了,都能嗷嗷狂叫不停,咬著二郎真君的衣角就死命往後拖。

饒是以楊二爺的心境,也曾被此鬨得哭笑不得。

不過結局還是很沒有懸念的。

——尹清和競爭上崗失敗了。

因為實在很給龍族跌份兒,以至於她的龍族老父親直接就暴怒了,拎著她命運的後勃頸好一頓教訓,罵她堂堂一條龍,長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沒少個角也沒缺個爪子,怎麼就連個背朝天的四腳細犬都比不過?

說出去都丟他老敖家的龍臉!

一怒之下,老父親把她一腳踢出了龍宮,讓她自己找個涼快地方呆著去,少來他跟前礙眼。

尹清和乖乖地哦了一聲。

轉頭就跑去了四海八荒最涼快的地方——昆侖山,顯聖真君殿。

她那時纏著楊戩已有百多個年頭了,芳齡七百二十四。因四海敖氏以八百歲為成年禮,尹清和這麼個執著於“早戀”的問題兒童,在早早修成大道的二郎真君眼裡,其實也就是一個懵懵懂懂,尚且不知人事的熊孩子。

她口口聲聲的喜歡,一句一句的二爺,對楊戩而言,不過就是孩子不懂事時的玩笑話。

聽過了,笑一笑,也就算了。

況且他向來是心懷開闊的。

尹清和如此冒冒失失地跑過來,還賴著不肯走,喜歡清靜的二郎真君也沒有跟她計較,反而一邊秘密往龍族傳了訊,一邊讓她自己挑了間屋子住下了。

楊戩不喜排場,偌大一個真君殿,也就隻有那麼幾個零零散散的小仙侍。現在突然多出來這麼一個小姑娘,且擺出了一副要長住的架勢,大家自然要好奇。

尹清和又到底顧忌著龍族臉麵,跑過來之前還特意給自己施了個障眼法,雖然瞞不過楊戩,可在這群仙侍眼中,她確實隻是一個頂著陌生麵容的不知哪裡來的女仙。

既然如此,那龍族本名就不能用了。

“……便喚作阿緋,如何?”

二郎真君放下手中書卷,看著一旁愁眉苦臉了許久的龍女,耐著性子給她出主意。

在他書房賴了大半日的尹清和:“……二爺,您也忒會省事了。”

就因為她真身是一條紅龍,他便喚她阿緋。

可他為她取了這個名字,接下來的七十六年,尹清和就真的在真君殿做著她的阿緋。

直到八百歲整,她被兄長接回龍宮舉行成年之禮。

離開真君殿的時候,尹清和跑去找楊戩告彆。

已然有過幾十年的朝夕相處,可是那一日,楊戩看著她的神情,依然像是他們兩百年前在昆侖山初遇時一般,眼神平靜,笑意清淺,用最溫文的表情劃下最不可跨越的距離。

二郎真君看著即將成年的龍女,又重新喚她:“三公主。”

七十六年。

於他,也不過就是一聲阿緋換成一句三公主,如此而已。

“……”

宋坊主眉眼噙笑,引著深夜到訪的不速之客進了客房。貔貅幼崽平時吃飽了以後會有些犯困,倒頭就能睡,可今夜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什麼,他們烏泱泱一幫子人進去的時候,她仍然握著那塊桃符,呆坐床頭,目光空洞,像是個泥土捏成的傀儡。

楊二爺一眼看過去,腳步便頓了一頓。

倒是他身後的哮天犬脾氣直,看見貔貅幼崽這幅模樣,神情立刻顯出擔憂來,竟脫口而出道:“小琢的神識!?”

最前方的宋坊主眼底突然一深。

他叫她什麼?

……小灼?

“這孩子來時,便是這般模樣了。”宋坊主立在床邊,帶著些歉意道,“因她情形特殊,我也不敢貿然請人來看,隻好先藏在家裡。”

“宋坊主願意收留喂養她,已是救命之恩了。”

楊戩在床沿落座,他看著貔貅幼崽的目光帶著微微的暖意,雖隻有這顯露於外的一點,卻也能看出他對這孩子的不同。

“她是我的甥女,承蒙宋坊主施以援手,楊某銘感五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