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竟這般在意自己的事?
這個認知讓陸慎稍稍驚詫了些,不過身為皇室子弟的教養支持了他未曾流於形色,而是沉住氣觀察對麵的動靜。
這廂喬薇木愣了一會兒,看清楚五皇子小白臉上數個淡紅的指印,總算及時想到補救。
當然不可能上手給他揉,她隻能關切的問一句,“殿下,不要緊吧?”
說著揚起那簇新挺括的袖管,抱歉的道:“這身衣裳是新做的,布料又偏硬實,不想冒犯了殿下,還望見諒。”
見她言笑晏晏的仿佛解釋些什麼,敵明我暗的陸慎反倒滿意頷首:不錯,變臉變得飛快也是種本事,是個機靈苗子。
他現在幾乎肯定喬薇是故意為之了,要真是無心之過,正常人的表現不該是第一時間跪下來請罪麼?她倒好,還能麵不改色的找借口辯解——顯然是計劃之中的。
他哪曉得喬薇是穿來未久,還未完全適應這個古代社會的規矩,天地君親師,皇帝沒見著倒罷了,五皇子算哪根蔥?她除了在家裡向爹娘嗑過兩次頭外,還未對任何人做小伏低過呢!
倘若喬薇得知了男主的這些想法,一定會翻個白眼:您腦補太多了,省省吧!
然而她並不知道。
喬薇的一番托辭也算入情入理,五皇子麵色緩和了些,且他一個大男人總不能同小女子計較,因勉強擠出一絲笑意,“原來如此,我隻當縣主惱了我呢!”
因喬相頗得皇帝器重,家中又止有此女,因此在喬薇及笄之年,喬相便向皇帝討了個恩典,賜號為“永安縣主”,雖說沒有封地食邑,至少名頭好聽。
不過這名頭也隻在外頭叫叫,家裡人是不會如此生分的。
喬薇莞爾,“怎會?殿下就好像我的兄長一樣,對您我是再尊敬不過的。”
被這樣的美人趨奉著,五皇子的眼睛都直了,縱有再多的怨氣也發不出來。他按了按仍略顯刺痛的臉頰,決定謊稱撞到了石壁上,反正院裡的假山石不少,哪個瞎子沒長眼睛也是有可能的。
魏明欣看在眼裡,卻有些微微的不忿,半開玩笑的挽起喬薇的手臂,歪著頭嬌聲道:“殿下真是好脾氣,我若是您,絕不會輕易饒了喬姐姐。”
陸離耳裡聽著她的言語,目光卻直勾勾的落在喬薇身上,“這就太言重了,日久見人心,我相信縣主定會補過的。”
言下之意,反正喬薇很快就將成為他的妻子,自然會極儘妻室的柔順與體貼,何愁那時討不到好呢?
魏明欣沒想到自己挑撥不成,倒讓五皇子堅定了將這朵帶刺薔薇娶回家的信念,氣得喉嚨都噎住了。
喬薇則微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看來五皇子果然如傳聞裡那樣有點好色的毛病,不是什麼大毛病,不過對於將要嫁給他的人來說總是有點膈應。算了,反正這些人與她而言不過是劇情遊戲裡的NPC,何必介意呢?
她隻想早死早超生。
眾人敘了會子話,陸離便邀她們去韓貴妃宮裡坐坐,也該見見發帖子的東道主。
韓貴妃和喬薇想象中差不多,是個上了幾歲年紀然而保養十分得宜的風情美人,笑起來時的那副嫵媚姿態使人很容易忽略她眼角的皺紋,難怪能得十數年專房之寵。
她對於魏明欣始終客客氣氣的,對喬薇則親熱許多。未免皇帝忌憚,皇子不可能早早染指兵權,要在文臣裡頭挑一個合適的姻親,喬相之女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了,何況他就隻有這一個女兒,物以稀為貴。
相形之下,魏明欣不免稍覺冷落。她一肚子的怨氣無處發泄,忽的靈機一動,笑盈盈的將方才那件事重提了一遍,“貴妃娘娘不知,喬姐姐方才不知怎的魔怔了,倒害得五殿下臉上挨了一掌,現在還略微發紅呢。”
喬薇心道這小丫頭的道行還是不夠看哪,陸離方才都說了要遮掩,你還故意扯出來,到底想不想嫁他了?
但父母都是愛子的,韓貴妃一聽果然留了神,命人上前扯開陸離擋著的袖子,果然就見嫩生生的龐兒跟沒退乾淨顏色的紅蛋一般,粉粉嫩嫩的倒招人疼。
她不禁皺起眉頭,“怎麼回事?”
陸離責怪的瞅了魏明欣一眼,忙賠笑向母親道:“原是縣主妹妹不小心,算不上什麼大事。”
誰有那個膽子敢打堂堂皇子殿下,當然是無意的。韓貴妃眉頭舒展了些,就聽魏明欣笑吟吟的道:“臣女也覺得縣主姐姐理當是無心的,可不知內裡的人見了,還當是縣主姐姐在為二殿下鳴不平呢!誰叫姐姐從前與二殿下有段瓜葛呢?”
她眼中秋波流轉,很得意自己言辭巧妙,無形中將戰火蔓延開來。隻要牽扯到太子陸慎,這對母子就不能不在意了吧?
韓貴妃臉上果然顯出些尷尬之色,曾經與兄長訂過親的女人,如今又要嫁給弟弟,雖然在皇家這根本不算個事,說出去總歸不好聽;況且,喬薇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呢,一個女孩子經曆這種變故,總歸是會有所抵觸的吧?她要是對太子未能忘情,甚至於嫁給離兒之後還心心念念為陸慎謀福利,那韓貴妃就得掂量掂量她適不適合放在兒媳婦的位置了。
魏明欣見事情終於朝期望的方向發展,不由悄悄露出一抹得色,她要的就是喬薇進退兩難。若是斬截的與太子切斷關係,未免顯得太過無情且勢利;若是假做念舊地幫太子說話,又會討韓貴妃母子的嫌。
她就不信喬薇還能鑽出羅網!
喬薇當然也聽出魏明欣話裡的陷阱,稍加權衡之下,還是順著韓貴妃的意更好些。不過,原主雖驕縱任性了些,卻也是自有一股傲氣在的,絕不會沿著對方劃出的道走。
喬薇略想了想,便鎮定自若的道:“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二殿下從前待我很好,我自然感激他。哪怕出了這樣的事,我也盼著能幫上一二,隻恨我身在閨中,力不能及。”
說罷,便秋波盈盈的望向韓貴妃,“投我以桃,報之以李,如今二殿下遭陛下厭棄,若娘娘能幫著說幾句話,好歹彆讓他受儘苦楚,臣女的心事也算了了。”
韓貴妃一聽非但不怒,反倒放下心頭大石:這意思不是明擺著要拋卻前塵糾葛麼?隻是礙於人言,怕外頭說她沒心肝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