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陸慎良好的自我感覺,更令人在意的是事件本身,他怎會貿貿然跑到她閨房裡來了,還是在這樣的深夜裡?要不是有一層太子的光環護體,真說他是采花賊也毫無問題。
況且,陸慎不是病了麼——中毒也該躺幾天,不至於生龍活虎的尋她調戲。
喬薇悄悄抬眼看去,隻見陸慎麵容青白到近乎半透明,唇色也黯淡無光,看來中毒一事並非假裝。想也知道,要讓皇帝信服,不真吃點苦頭是不可能的。
但即便在這樣虛弱的情況,他一雙墨瞳依然膠著在喬薇身上,仿佛喝口水就能將她給吞下去。
喬薇的呼吸幾乎凝滯了,被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如此瞧著,任誰都會不自在。況且,她缺乏與男主作戰的經驗。
她該大聲呼救嗎?這樣做雖會使陸慎丟臉,可對她自己也沒好處。
原作裡也沒有類似案例可供參考,按照預定軌跡,這時候陸慎早就退婚了,哪還會像現在這樣磨磨唧唧廝纏不放?兩人再見麵都已是多年之後了,一個是修煉成魔的腹黑君主,一個是曆經滄桑的深閨怨婦,除了相愛相殺就沒彆的事可做了。
這時候的喬姑娘卻還屬於天真未鑿的原始狀態。喬薇不禁思考起,依照原主的個性,她會做出什麼反應?
尖叫是不可能的,喬姑娘最好麵子,被人瞧見她渾身**的與個年輕男子共處一室,她還怎麼做人?也不可能像個潑婦似的破口大罵,那樣有違淑女的教養。
思來想去,喬薇隻得斟酌出一套合乎情理的最佳方案:兩隻纖巧的玉足漸漸並攏,脖頸如天鵝般的秀雅挺立,嘴唇亦抿成了一線。
她伸出一指指向窗外,麵容矜傲且冷淡,“殿下,請您出去。”
完美!喬薇不禁想為自己的表現鼓掌,再沒有比這更合適且省字的句子了。陸慎但凡會看點眼色,就知道她絕不歡迎他過來。
但陸慎偏偏是不懂看人眼色,或者裝作不懂。
他微微上前一步,寬大的手掌似有如無放在喬薇腰際,喬薇見識過他的手勁,覺得他恐怕一使勁就能把自己的細腰給掰斷了,不由繃緊了一根弦,但聽那人柔聲道:“何必惺惺作態?你心裡明明不是這麼想的。”
喬薇明白了,這是個喜歡談情說愛的男人,三句話就沒離開過男女那檔子事。
她隻得見招拆招,肅正了臉孔,恰到好處的與他的胸膛保持距離,“殿下,你我尚未成婚,須得顧慮人言。”
既然他所求不過如此,以婚事為擋箭牌,就能將他哄退了吧。
誰料陸慎卻輕佻的抬起她的下巴,“哦?這麼說,你是不打算與五弟結親了?”
喬薇不便回答這個問題,要是明說自己想按照計劃嫁給陸離,那就等於激怒陸慎;可若是否認了,恐怕陸慎又會繼續抱有不該有的希望,時時刻刻過來煩她。
可她也沒工夫思考太多,陸慎熾熱的氣息噴在她臉頰上,喬薇甚至懷疑下一刻他就會化身為狼,將自己按在牆上猛親一氣——沒準還有更多不可描述的。
還是先解除先前的困境為好。喬薇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些,隻仍舊木然凝視著他道:“咱們這些人有幾個能做自己的主的,太子殿下您不也一樣麼?”
原主是不會出此傷感之語的,喬薇此舉其實已經違反人設了,但她也沒彆條路可選。
幸而這句話總算打動了陸慎,他眼中流光回轉,似乎很能理解喬薇的苦衷,想要出言安慰,張了張嘴,卻什麼話都沒說出來。
他最後隻吻了吻喬薇的額頭,“我會再來看你的。”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仿佛倏然風起,眼前隻餘茫茫夜色,再沒半個人形。
病了還這麼可勁折騰,也不怕把自己累死。喬薇默默地嘟囔了句,才鬆口氣,一陣刺痛就令她低下頭去——果然,手腕上已整齊的出現了一排疙瘩,倒像是細密的紅珠子掛在上頭,不算太難看,就是很不舒服。
看來她明天得多穿件衣裳,好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這大熱的天,真是受罪!
喬薇愁眉苦臉的望著窗外,惟願陸慎今後再不要過來,她究竟造了什麼孽才招上這門冤家邪祟?大家老老實實的結仇不好麼,結什麼婚呀!
可聽陸慎的意思,他大概不會輕言放棄的,喬薇麵對如此忠貞有恒心的男人,心裡並無分毫感激,隻覺得自己倒黴透了。這個世界上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愛情,可愛情卻如潮水般洶湧而來——仿佛要將她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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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後,喬薇還是聽從母親的吩咐進了宮。她要是不親自瞧上一眼,喬夫人勢必不能心安,倘若陸慎在退婚之前就兩腳一蹬去了,那喬薇這個望門寡的名頭就彆想甩脫了。
那小子即便真是病到要死,也得先把親事退了再說,省得帶累彆個。喬家的人皆如是想。
喬薇自然不可能立刻就去東宮看望自己的未婚夫,而是先請人傳話,將她帶去太後的壽康宮。韓貴妃雖然統轄六宮事宜,畢竟未正式封後,禮法上還是得以趙太後為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