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藥(1 / 2)

喬薇悟出這層意思後, 條件反射般的將手一甩, “這不可能!”

隨即就見陸慎臉沉下來, 黑得如鍋底一般。

喬薇意識到自己的態度過激了, 對陸慎而言, 他當然很高興自己要做父親——儘管當初那張方子是兩人一齊看過的, 陸慎也沒攔著她避孕,可畢竟是個意外之喜。

眼見得這男人又自個兒生悶氣,喬薇沒奈何, 隻得徐徐為他按著肩膀,輕言細語的道:“殿下莫怪,妾身隻是覺得這件事太過突然, 還是謹慎些好。”

陸慎雖略通些醫理, 到底算不上高明,而喬薇光是想想肚子裡揣著個小肉球就覺得頭皮發麻了。怎麼會這樣呢?她明明有按時喝那避孕的湯劑, 要是這樣還能中招,真可謂蒼天無眼。

於是陸慎便請了黃誠來。

這人長著一副老實麵孔, 其實相當嘴碎,喬薇本來是有點討厭他的, 這會兒卻滿懷期待的看著黃誠——心誠則靈, 可萬萬彆辜負了她的期望才行。

然則黃誠裝模作樣的沉吟了一會兒, 便將診脈的絲巾從喬薇腕上取下, 開口便斬截的道:“夫人有身孕了。”

喬薇:“……”

她後悔那回到出雲寺應該多燒幾炷香,一定是她給的香火銀子少了,老天爺才不肯保佑:上輩子殺人全家, 這輩子給人當媽,這孩子一定是她的仇人托生來的。

不同於喬薇悲傷逆流成河,陸慎臉上的喜色卻如江河般漫出來,未免鬨出烏龍,他反複求證,“黃大人所言不虛?”

黃誠連對陸慎都敢甩臉子,不悅的皺起眉頭,“殿下若不信任臣的醫術,另請高明便是。”

這話便有了十成把握,陸慎不禁滿意頷首,喬薇則像隻霜打的茄子。

黃誠心氣雖高,因陸慎的質疑而略微不悅,但畢竟醫家出身,得儘他濟世救人的本分。確診完喬薇的身孕,黃誠就唰唰兩筆,擬出幾道安胎的方子。

陸慎則親自前往抓藥,換了彆人他都不放心,隻吩咐眾人好好服侍太子妃,萬勿錯失。

青竹等人都齊齊湧上來賀喜,一個個臉上幾乎能笑開花來,朝政上的事她們關心不來,子嗣卻是人人都在意的。想也知道,喬薇雖家世高貴,可若遲遲無出,那好字頭上便始終欠了一點,如今小主子總算姍姍來遲,她們的心事也算了了,不必擔心有跟著主子失寵的風險。

金菊早一疊聲地吩咐廚房準備幾道易於消化的飲食,如今喬薇負擔了兩個人的食量,自然得多吃一些才能維持體力——她自己也好從中分一杯羹。

青竹則撫掌稱願道:“如今可好,日後即便有新人進府,也斷斷不能撼動小姐您的地位。”

喬薇唯有苦笑,她倒不曾料到青竹為她著想得這樣深遠,可兩人的思路根本不在同一頻道上,青竹的顧慮亦遠非她的顧慮。

可是她怎好明說?

倒是白蘭看出一點兒,趁著青竹到廚下去監督以防金菊偷食,她便悄悄的向喬薇道:“主子是害怕生養這孩子?”

喬薇瞅她一眼,總算有個眼明心亮的,否則個個都當她歡喜得不得了呢。

喬薇臉色沉重地點了點頭。

“可是因餘姑娘的事?”白蘭再問道。那日她亦在場,自然也聽到產房裡頭的情狀多麼淒厲。

雖然不止這個原因……但最重要的理由確是這個。喬薇仍舊點了點頭。

隨著與陸慎關係的漸漸親密,她對於懷孕一事已不十分抗拒,不過餘阿穠生產的苦況的確如夢魘一般壓在她頭頂,她至今仍心有餘悸:為了生孩子把半條命搭進去,她還沒那麼偉大。

得知其中情由,白蘭反鬆了口氣,笑著安慰她,“餘姑娘那是自己體質孱弱、又被人暗算的緣故。主子您位居東宮之尊,咱們定會精心養護照拂,何愁不能順順當當將小皇孫生下來呢?”

許是因白蘭的口吻十分從容,加之見識到她接生時的優異表現,喬薇心裡竟漸漸鎮定下來:的確,她不必拿自己同餘阿穠去比,餘阿穠可沒有她這樣好的條件,要是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還能出岔子,那她也太看不起陸慎的能力了。

喬薇的恐懼減輕許多。起初聽到消息的刹那,她竟有將這嬰胎打掉的念頭,現在想想倒覺得自己太莽撞了。況且,這個時代墮胎也是一樣的危險傷身,她何苦選擇一條吃力又不討好的路子呢?

既然命運讓這孩子托生到她肚裡,她應該遵從上天指引,而非一味抗拒。

正千回百轉間,又聽白蘭安靜說道:“如今殿下的處境岌岌可危,留下這個孩子,會對您和殿下更有幫助。”

她盯著喬薇的眼眸,目光中竟有幾分接近冷酷的透徹,“陛下膝下皇子不少,至今卻還未有一位小皇孫臨世,他會希望看見這個孩子的。”

喬薇明白她的意思,嘉禾帝再冷血,也不會眼看自己的孫兒早早沒了父親,人老了總歸會心軟的。倘若他抱著放棄陸慎的念頭,那麼,這個皇孫或許能令他改變主意。就算嘉禾帝執意派遣陸慎去巴蜀,隻要他記得這孩子是陸慎的,陸慎就仍有機會回來。

經白蘭這麼一分析,喬薇原以為這孩子的到來是個禍患,這會子反倒感到慶幸,的確,留下它的益處比自己想象中更大。

喬薇不禁心悅誠服的握起白蘭的手,“還是你思慮深遠。”

白蘭臉上仍是那副淡淡笑容,“奴婢服侍夫人,這些都是奴婢應該做的。”

她總是如此,半句閒話也不肯多說,但隻要說了便能發人深省。喬薇常想白蘭為何會投效到她身邊來,若是為前途考慮,韓貴妃那裡同樣不乏用武之地。

可喬薇每每帶著疑惑問起,白蘭卻總是避而不談,要不就巧妙的轉移話題,三五次後,喬薇隻得作罷。她想起白蘭對先皇後的仰慕與了解,心想莫非是因為孝成皇後的緣故麼?那她這位兒媳婦可真是沾了婆婆的光了。

晚上陸慎回來,見喬薇的氣色似乎好了許多,盤膝坐在床頭,正津津有味吃著一份紅豆湯團,不禁笑道:“這個點吃這個?倒不怕噎著。”

喬薇白他一眼,她午膳和晚膳就沒用多少,難道餓著肚子睡覺?自然得吃點分量足的東西壓壓饑。至於容不容易消化麼……她才不管這些,往後還有七八個月得熬,難道天天忌口,這也不吃、那也不吃?

陸慎利索的脫靴上榻,隻穿著雪白的裡衣,從後方抱著她的身子,還在她肩窩處蹭了蹭,像隻頑皮的大狗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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